此言一出,街道上的空氣,彷彿都被抽乾了。
無論是藏在暗處的探子,還是那些看熱鬧的江湖客,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摘下血公子的頭顱?
單挑?
這人是瘋了,還是傻了?
就連李陽身後,剛剛重拾信心的趙一刀等人,都覺得喉嚨發乾。
他們知道李陽找來的,必定是高手。
可他們不知道,這位高手,竟狂到了這種地步。
那可是血公子。
是那個傳說中,曾以一己之力,斬殺過大宗師的妖孽。
是那個被譽為血魔教未來擎天巨柱的存在。
現在,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槍客,竟敢說要親手摘下他的頭顱。
這已經不是狂妄,而是徹頭徹尾的找死。
血公子臉上的譏諷,凝固了一瞬,隨即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他覺得,自己聽到了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
他甚至懶得去看那個藏頭露尾的槍客。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李陽。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李陽黔驢技窮,找來一個瘋子虛張聲勢的把戲。
“好,很好。”
血公子怒極反笑,聲音裡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既然你這麼急著找死,我就成全你。”
“所有人聽令,給我纏住淵海劍客和那個鬼東西。”
“我要親手,捏碎他的骨頭!”
他身後的二十名血袍宗師,身上血氣轟然爆發,準備越過他,撲向淵海劍客與鬼影。
可就在此時。
那個始終低著頭,揹負著黑色長槍的神秘身影,動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了李陽的身前。
他緩緩抬起頭。
斗笠的陰影褪去,露出一張稜角分明,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他的眼神,卻亮得驚人,像兩顆在黑夜中燃燒的寒星。
他看著血公子,嘴角咧開,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那笑容裡,滿是毫不掩飾的瘋狂。
“霸王槍,陳風華。”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血公子。
那動作,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十招。”
他的聲音沙啞,卻讓所有人心頭一跳。
“十招之內,取你頭顱。”
白痴。
這是在場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頭。
淵海劍客與鬼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血公子身上那股如淵似海的血煞之氣,有多麼恐怖。
那種力量,已經無限接近於真正的大宗師。
單打獨鬥,他們兩人,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需要幫忙嗎?”
淵海劍客的聲音,低沉地在陳風華耳邊響起。
鬼影的身形,也在陰影中微微晃動,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陳風華卻沒有回頭。
“看好那二十個廢物。”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理解的孤傲。
“他,是我的。”
血公子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他英俊妖異的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無名之輩,竟敢如此輕視他。
“找死!”
他發出一聲壓抑的咆哮。
轟!
一股暗紅色的氣浪,以他為中心,轟然炸開。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血色的殘影,直撲陳風華。
《天魔血煞功》被他催動到了極致,所過之處,連青石鋪就的地面,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血霜。
他要先殺了這個不知死活的槍客,再慢慢炮製李陽!
面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擊,陳風華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只是緩緩地,將背後那杆用黑布包裹的長槍,取了下來。
他解開黑布,露出一杆通體漆黑,槍尖卻閃爍著一點寒芒的猙獰鐵槍。
他雙手握槍,擺開了一個沉凝的架勢。
一股與血公子截然不同的氣勢,從他身上衝天而起。
那是純粹的霸道,是捨我其誰的無敵信念。
擎蒼霸王破!
當年槍聖,便是用這一式,橫壓天下,未嘗一敗。
就在陳風華身上氣勢攀升至頂點的瞬間。
那道疾衝而來的血色殘影,猛然一滯。
血公子的瞳孔,劇烈收縮。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死亡威脅,將他徹底籠罩。
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來自深淵的魔鬼。
退!
他心中警鈴大作,想也不想就要後撤。
“一起上,殺了他!”
他對著身後那二十名宗師,發出了憤怒的嘶吼。
然而,一切都晚了。
他的命令,剛剛喊出口。
陳風華的槍,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華麗炫目的招式。
只有一記快到極致,樸實無華的直刺。
噗嗤!
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清晰地傳遍了整條街道。
血公子前衝的身形,戛然而止。
他身後,那二十名正要衝出的血袍宗師,動作也全都僵在了原地。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駭然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陳風華那杆漆黑的長槍,已經精準地,貫穿了血公子的右肩。
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順著黑色的槍桿,緩緩滑落。
全場,死寂。
淵海劍客和鬼影,幾乎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死死地盯著陳風華手中的長槍,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
那一槍。
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其中蘊含的槍意,都遠遠超出了半步大宗師的範疇。
甚至,比肩真正的大宗師,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街道兩旁,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探子和江湖客,此刻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
寂靜持續了許久。
終於,有人在黑暗中,用顫抖的聲音,發出了一聲咒罵。
“太子……那個蠢貨!”
“他連李陽身邊到底有什麼人,都沒弄清楚,就敢請血魔教來殺人?”
“還想要人家的項上人頭?這怕不是來送死吧?”
客棧門口。
那二十名血袍宗師,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公子!”
他們看到自家真傳受此重創,一個個雙目赤紅,就要不顧一切地衝上來。
陳風華卻看都未看他們一眼。
他只是緩緩抽回長槍,任由血泉噴湧,然後將那杆依舊滴著血的黑色長槍,往肩上一扛。
他負槍而立,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二十名宗師。
那眼神彷彿在說,誰敢再上前一步,誰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