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臣知曉。”
橫渠四句的分量極重，曾經，我在大伯書上看到這張載先生的話時，總覺得這話大太過理想，古往今來，有幾人能做到如此？
而今，此時此刻，對這句話卻脫口而出。
“嶸壽郡主！”突然人群中爆發了一陣高喝。
只見那些學子高舉著拳頭，大聲的呼喚我的名字。
“嶸壽郡主！”
“嶸壽郡主！”
那些普通的百姓聽到學子為他講出橫渠四句的意思，也加入到了高呼中。
所有的官員都被這一幕震懾，就連大長公主眼神中都流露出了一絲敬畏。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想到此處，我心裡又開始隱隱打鼓，會不會太高調了？
但當我看向陛下時，發現他的眼神中是苦笑，是無奈，還有...釋然，陣陣高呼中，我看見他的嘴唇輕啟，不知道說了什麼？
“傳朕之命，御史大夫府全權負責賑災糧貪汙一案，黑龍騏從旁輔助，務必將貪糧者桌捉拿歸案，查清之後，梟首，夷七族；八歲以下者，黔字，入奴籍，流放邊疆，永世不得回京。”
“翼虎堂一眾案犯，主謀:凌遲，誅九族！”
“其餘從犯，車裂！誅九族！”
“右相負責監刑！”
話落，周忠爍跪地，重重一磕:“陛下聖明！”
...
大長公主府內，我與長公主在一棵老松下相對而坐。
靖元公主煎的一手好茶，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竟讓人看出了美感。
大長公主府不像我印象中的那樣奢靡，反而處處透露出了一股子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味道。
“可會品茶?”
“公主說笑了，這品不品的我不是都坐在這裡了嗎？”
大長公主反而神情鬆懈了下來。
“你心裡有鬱氣。”
我一怔，不知不覺把情緒給暴露了出來。
當陛下宣佈旨意後，按理說我也應該退場。
把舞臺留給這些官場人。
誰知大長公主卻突然說:“本宮與嶸壽一見如故，不知可否過府一敘。”
自然是不可，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陛下一口應允:“姑母既然這樣想，嶸壽也是願意的。”
而鄭濂道走到左相身邊，“父親，莫要打瞌睡了，沒我們什麼事了，該回府了。”
於是，沒有一個人問過我的意見，就被打包送到了大長公主府。
我面上的緊張被大長公主捕捉:“哈哈哈哈，明明是個小姑娘，一天倒是和那些老頭子一樣裝老成。”
“怪不得康平說你是個悶葫蘆！”
那緊張的情緒被大長公主爽朗的笑聲瞬間衝散。
“可是疑惑我為什麼要把你帶來。”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因為作為一個母親，本宮想讓你死。”
龐大的氣場壓的我喘不過氣，像是被猛獸盯上一般。
“因為康平郡主和陛下，是嗎？”
大長公主收斂神色，繼續擺弄這茶具，我看到她的虎口全是老繭:“本宮就這麼一個孩子， 駙馬早早離世，本宮寵著她，疼著她，卻也沒有教的她是非不分。”
“直到那日，御史大夫告到本宮面前，說康平目無法紀，仗勢欺人。”
“要知道，她從前，就算是陛下也沒有讓她情緒這麼失控。”
無錯書吧“本宮知道你，知道你會是一個讓康平不幸福的變數。”
大長公主一字一言，字字珠璣。
我深吸一口氣:“長公主，我清楚你作為一個母親愛女心切，但是，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的命也不是那麼好拿的。”
“你覺得，本宮和你在皇帝眼中，哪一個分量更重？”
“皇帝是愛你，但是，本宮如果殺你，皇帝絕對不會追究。”
“只是不會追究長公主，郡主以後恐怕就都得長相思了。”要是我今天真的死在這裡，那康平入宮真的無望了。
皇帝敬重大長公主，但是，不代表他不會有疙瘩。
“哼，倒是牙尖嘴利。”長公主將泡好的茶水放了一杯在我面前。
我端起茶杯，正好七分滿，香氣四溢，小口細品，唇齒留香，舌尖還隱隱有股梅花的香甜。
“倒是不怕我下毒，運氣不錯，這是我前年埋下的雪水，那雪還是從梅花花蕊上掃下來的。”
“不是，昨日康平貪玩正好從松樹根底下挖出來，說不定還得繼續忘著。。”
我含笑“公主若是想殺，何必還費這些事。”
“有句話公主是對的，你如果要殺我，陛下是護不住我的。”
把茶蓋靠在茶船上“我大伯也很喜歡泡茶。”
“那倒還是個雅士。”大長公主為我的茶杯續上新茶，“這點皇帝倒是給你找錯了人家，左相可不喜歡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倒是他夫人，這些個焚香插花的雅事個個擅長。”
“我這一手還是她教的。”
大長公主果然是知道我來歷不明，毫不隱晦的就給點了出來。
“大長公主認識伯母。”
“倒是臉皮厚，叫的順嘴；年輕時也曾一起玩過，一起捱罵，一起喝過酒，一起偷看過小倌兒，其餘倒是沒什麼交情了。”
嘶～這還沒什麼交情?
“可我聽說伯母是少有的賢淑女子。”
“她要是不賢淑，能把那個榆木疙瘩騙到手?不過萱娘也確實有本事罷了，樂意把自己關在後院兒，相夫教子，我也佩服他的勇氣。”
我微微一眯眼，歪頭道:“大長公主這話裡似乎有些鬱氣。”
“看來本宮被自己砸了腳，罷了，往事不可追。”
“你不好奇本宮為什麼不殺你？”大長公主側身為我續上新茶，“這茶得慢慢品，你這樣的倒是牛爵牡丹了。”
“粗人一個，公主見笑了。”小老太太這會兒倒是翻了一個白眼，居然還有些可愛。
“從前我一提讓康平入宮，他總是拒絕，說深宮寂寞，不想蹉跎了康平，讓本宮為他尋一個如意郎君，在宮外快快活活的過日子。”
“但是沒辦法，本宮的孩子是個死心眼兒，一心一意的就唸著他的皇帝表哥。”
“我能如何？身為大長公主，皇帝的姑母，我能夠保證康平在皇宮中的地位，皇帝不會冷落他，旁的妃子也不敢欺辱她。”
“只是皇帝不鬆口，我們姑侄二人也就僵著。”
“那日皇帝找上我，說願意以皇貴妃之禮迎康平入宮，只是...”
“西域密藥，是嗎？”我眼中閃過一絲苦笑，那藥對我根本沒用，最後還是太醫院的太醫拼了九族之力才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