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乾脆在柳樹村呆了一夜,到了村長家中,我才明白了寒舍是真的“寒”,不摻半點水分。
儘管如此,第二天清晨離開時,我竟然很不捨。
“我讓人在石磨下放了糧食,不要擔心。”
我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還挺細心的。”
“你不是讓人把那本識字冊也悄悄的放到老村長家裡了嗎?”
“哼~”
馬車行駛出柳樹村一段距離後,我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在叫我們,聽著還不少,我和陳逐光急忙讓人停車。
“貴人!貴人!”
原來是柳樹村的村民。
老村長顫顫巍巍的走向前來,手上還拿著那本識字冊。
村長遞給我和陳逐光一個荷包:“多謝貴人!這是我們村孩子出生時就會給他們封一個,裡面裝的是那顆柳樹的枝條,保平安的,貴人莫要嫌棄,我們只拿的出這個。”
“這個枝條不會壞的,我們有自己的辦法,帶個幾十年都不是問題。”
荷包的顏色並不鮮亮,布料也十分普通,我的荷包可以說個個都比這個好上百倍。但能看出,荷包的針腳十分細密,我的荷包上面還繡了一朵淡黃的小花。
我捏著荷包,啞著嗓子鄭重的說:“我很喜歡,花兒也繡的很好看,瞧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那就好,貴人不嫌棄就好,福孃的手藝可是村中最好的。”一個村民感激的說。
我看著老淚縱橫的村長,五十歲出頭的年紀,卻像是後世六七十歲的老人,他這個年紀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高壽,就算是死也是喜喪。可我真的希望這個慈祥慈愛的老人可以活的更久一點,可以看著大雍變得更好。
“靈兒知道嗎?柳樹村已經是村落裡條件比較好的村子了,還有更多的百姓活的不如柳樹村的村民。”
“我希望,陛下亦希望,我們大雍的子民可以生活的更好,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病有所醫。”
“可見了柳樹村民,我才知道,路還很長,靈兒,我該怎麼讓他們活的更好;靈兒,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的疲倦,
我沒有推開靠在我肩上的陳逐光,柳樹村民,終究會在我的心上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的音容相貌,會刻在我的記憶深處,無法磨滅。
等將我送回到府中時,陳逐光又恢復成了那副意氣風發的權臣模樣,沒有了一路上的頹廢。
“辛苦你了,回府中好好歇息,秋月,照顧好你家姑娘。”
秋月垂首承諾。
“我走了,過幾日再來看你。”他眉目清冷,但我聽出了他壓抑的不捨。
在他轉身之際,我追上去:“水車改良之後可以變成風車,借風發力不亞於借水力。”
“有些地區水利資源不夠,可以嘗試借風,我不知道怎麼改造,但朝中能臣很多,天下異士更是數不勝數,你明白嗎?”
我確實不知道如何改造,在現代我刷一些手工博主的影片時,有一個博主就做了一個可以同時借風力水利的水車,也可拆分單獨使用,不過當時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並沒有過多關注。
現在只有滿腦子的懊悔,不過我相信古人的智慧,甚至我覺得某些方面古人比現代人能做得更出色。
陳逐光幽幽的看著我,月白色的長袍襯得他更加芝蘭玉樹。
“你以為我帶你去京郊是為了逼你獻策嗎?”
“不,我沒想那麼多。只是他們值得更好的。”
那麼善良的人怎麼能過的那麼苦,明明世上有那麼多美好的事,他們的要求卻僅僅是活著就好。至於怎麼活著,他們怎麼會去奢想。
“陳逐光,我請求你和陛下,好好的照顧他們,照顧好那些善良的大雍子民。”
“我也可以幫忙,如果真的有需要,你們可以來找我,雖然我懂得不多,但我會和你們一起想辦法。”
我在現代的知識終究是有限的,我之前的獻策可以保我在之後的日子裡過的很好,儘管是在被監視的狀態下。
不過現在的我從只想保住自己變成了想保護好這天下人。很可笑是不是,明明我對自己的命運歸處都沒有選擇的權力。可我知道這是我能給自己掙的最好的命,是大多數人羨慕的錦衣玉食。
我再也不能放下柳樹村的村民了,曾經我為自己搏,日後我為天下搏。
一晃兩月之餘過去,天氣都都有了回暖的跡象。這段日子我沒有見過陳逐光,但羅虎倒是經常來串門,他總是給我帶一些好東西,香酥的烙餅,城東手藝人做的小玩具,放在嘴裡可以吹的嗚嗚作響,今天他帶了個紙鳶給我。
“將軍讓我給你帶的。”
是了,每次羅虎給了禮物總會說這一句,以至於雖然這個月沒有見到陳逐光,但我生活中處處是他的影子。
這傢伙從一開始和陛下一樣送金銀首飾變成了現在給我送這些小玩意兒,宮中的賞賜也沒有從前那般頻繁了。
“羅大哥,可有什麼新鮮事給我說說,每天在府中我很是憋悶,都快長草了。”
每次羅虎來我都會問他外面的情況,自從上次從京郊回來後,我就受了風寒病了些時日,不得不感嘆,陳逐光真是個烏鴉嘴。
這個月發生了很多事:第一件大事就是朝廷得知那些流匪叛軍殘害百姓,設計讓那些人認為風頭已過,避免那些賊寇狗急跳牆百姓遭殃。果不其然,當中許多人按耐不住跑回家,被等待已久的官兵擒獲,這段時間各地砍了不少人頭,有的地方甚至弄了京觀以儆效尤。
第二是陛下力排眾議建立大雍監造司,廣納賢才良士,市井草民只要有才華皆可入士,主要負責研發利國利民的器物,第一個專案就是改水車為風車。
據悉,那些士大夫以左相右相為主分為兩派在朝堂上吵得熱火朝天,有幾個大臣不惜撞柱相逼,以阻止監造司的設立。
“呸!那些酸儒懂什麼,只想著自己手中的那點子權勢,全然沒想過那些權勢都是陛下給的,現在居然敢以此脅迫陛下,當真是不知死活。”
無錯書吧羅虎談及此處氣的把院中的樹都拍斷一棵,秋月立刻就目光幽怨:“你說話就說話,關樹何事。”
那樹是秋月聽我說想吃枇杷,特意讓人給我移種的,據說結的果子極多,每天澆水施肥沒有絲毫懈怠。
羅虎知道闖了禍立刻道歉:“秋月姑娘,我一時氣憤,沒控制住手勁兒...這樹也忒不禁拍了。”
“這話你別給我說,去與將軍說,看將軍不刮你一層皮!”秋月說完就命人把那可憐的枇杷屍體移走,絮絮叨叨的唸叨還得再找一顆結果子多的甜的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