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雄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他想不通，那個在他劇本里，本該葬身魚腹的男人，到底用了什麼妖法，隔著幾百海里，給了他這麼一記誅心的背刺？！

“雄哥！”

就在這時，一名一直站在陰影裡的金絲眼鏡男子，快步走了上來，他是葛天雄的狗頭軍師，他將一杯溫水遞到葛天雄面前。

“現在發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狗頭軍師的聲音異常冷靜，像一塊冰，試圖澆滅葛天雄心頭的邪火。

“你現在應該想的，不是周凡，而是簡志華！”

葛天雄猛地抬頭，一把揮開水杯。

“啪！”

水杯砸在牆上，四分五裂。

“簡志華那條老狗！我屌佢老母！收了我幾百萬，一出事就把我賣了！等我緩過這口氣，我一定搞死他！”

“他也會搞死你。”

狗頭軍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得像手術刀。

“雄哥，你還不明白嗎？《壹本鏡》那篇報道，就像一盆髒水，把你們兩個一起潑了進去。”

“現在ICAC那班瘋狗已經聞到了血腥味，簡志華為了自保，為了洗清自己，他會怎麼做？”

狗頭軍師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會找一隻替罪羊。”

“一隻足夠分量，能平息港督府怒火，能讓英國佬滿意，還能讓他自己完美脫身的替罪羊！”

葛天雄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他不是傻子，瞬間就明白了狗頭軍師的意思。

“他……想讓我死？”

“不是想。”狗頭軍師搖了搖頭，語氣冰冷，“是一定。”

“過河拆橋，棄車保帥，這是他簡志華最擅長的把戲。我敢打賭，現在O記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我們所有人的腦袋。他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頭上。勾結叛軍，襲擊英方資產，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你葛天雄一個人的主意。”

“到時候，你死了，他不僅沒事，反而成了清理警隊內鬼、打擊黑幫氣焰的大英雄！”

轟——！

狗頭軍師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葛天雄的心臟上。

他引以為傲的靠山，他視作盟友的“爵士”，在這一刻，露出了比周凡更猙獰的獠牙。

雙方那點脆弱的信任，瞬間崩塌。

剩下的，只有不死不休的猜忌和戒備。

葛天雄癱坐在沙發上，眼神裡的瘋狂和暴怒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到絕路的陰狠。

“想讓我死？”

“沒那麼容易！”

他抓起桌上的另一部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通知下去，所有兄弟，全部收聲！給我藏起來！”

“另外，給我盯死簡志華！他老婆在哪間美容院做臉，他兒子在哪間學校讀書，他養的那個小明星住在哪棟樓！全部給我查清楚！”

“他想讓我死，我就先讓他全家，給我陪葬！”

……

南中國海，荒島秘密船塢。

冰冷的海風，灌入船塢，帶著一股鹹溼的腥味。

鬼船張蜷縮在角落裡，像一隻受了驚的鵪鶉，死死地抱著那個黑色的衛星電話。

電話，是剛剛結束通話的。

但電話那頭，葛天雄那充滿猜忌和殺意的聲音，卻依然像魔音貫耳，在他腦子裡盤旋。

“老張，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那個姓周的，引到鑽井平臺上去！”

“你要是敢耍花樣，或者讓他跑了……”

“我保證，你老婆會被賣到缽蘭街最爛的妓寨，你兒子會被人挑斷手筋腳筋，在廟街當一輩子乞丐！你那個剛上小學的孫女……我會讓她知道，什麼叫人間地獄！”

鬼船張的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雄哥瘋了，徹底瘋了。

他現在就像一條被激怒的瘋狗，會撕咬所有靠近他的人。

而自己，就是離他最近的那一個。

就在這時，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無聲地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鬼船張猛地抬頭。

周凡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像X光，將他內心所有的恐懼、掙扎、絕望，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凡蹲下身，將那把沾過血的勃朗寧手槍，輕輕地，放在了鬼船張的手中。

槍身冰冷，沉重。

像一個無法拒絕的命運。

“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

周凡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鑽進鬼船張的耳朵裡。

“是繼續當一條，隨時會被你的主子宰了下鍋的狗。”

“還是當一個，能親手報仇的人？”

鬼船張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他怎麼知道？！

周凡彷彿沒看到他驚駭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以為，葛天雄真的會放過你？就算你把我引到了鑽井平臺，等他解決了所有麻煩，你這個知道了他所有秘密的‘功臣’，會是什麼下場？”

“沉江？還是滅口？”

“他連自己的靠山都信不過，你覺得，他會信你這條狗？”

周凡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剖開了鬼船張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他將計就計，前往鑽井平臺。

周凡站起身，踱了兩步，背對著鬼船張。

“不過，我倒覺得，那個平臺是個不錯的地方。”

“風景好，夠偏僻，最適合……點一把火。”

點火？

鬼船張猛地抬起頭，瞎掉的眼眶裡，閃過一絲迷茫。

周凡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我要你，利用你對14K內部通訊和佈防的瞭解，配合我，反過來給葛天雄和那個‘爵士’，設一個局。”

“一個能讓他們，狗咬狗，咬到兩敗俱傷的局。”

“幫我。”周凡的聲音，充滿了魔鬼般的蠱惑，“我讓你，親手把葛天雄送進赤柱監獄，讓他把牢底坐穿。再給你一筆錢，一筆足夠你在瑞士買個農場，安安穩穩養老的錢。”

“或者……”

周凡的目光，落在了鬼船張手中的那把勃朗寧上。

“你現在就可以用這把槍，從背後打死我。然後回去，向你的主子搖尾乞憐，賭一賭，他會不會大發慈悲，放過你的家人。”

選擇，像一道天塹，擺在了鬼船張的面前。

一邊是地獄，另一邊，可能是更深的地獄，但也可能……是一線生機。

就在周凡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腦海中，響起了久違的系統提示音。

【叮！檢測到宿主正在對關鍵劇情人物進行深度策反，行為邏輯高度符合‘臥底黑警李志豪’角色模板！】

【角色扮演完成度提升至99.5%！】

【獲得獎勵：技能——黑道破心術（熟練級）！】

【技能說明：你能精準地識別並利用目標人物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貪婪與仇恨，透過語言和情景構建，放大其負面情緒，從而大幅度提升策反、威懾、審訊的成功率。】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玩法。

周凡的嘴角，笑意更濃。

他看著那個在生死間劇烈掙扎的老江湖，不再多說一個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船塢裡，只剩下鬼船張那粗重如牛的喘息聲。

他死死地攥著那把冰冷的手槍，手背上青筋暴起。

槍口，在他的太陽穴和周凡的後心之間，微微地顫抖，猶豫了足足有一分鐘。

那是他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分鐘。

最終。

他緩緩抬起那張佈滿血絲和絕望的臉，瞎掉的眼睛，彷彿穿透了黑暗，看到了某種決絕。

他沒有將槍口對準周凡。

也沒有對準自己。

而是，猛地將槍口，對準了地上那個代表著葛天雄的衛星電話！

“周生！”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和瘋狂！

“你想怎麼玩！”

“我這條爛命，就陪你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