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血珠落在青石板上,瞬間被紫電灼成焦痕。
金掣肩頭滲出的血跡染紅了衣袍,他垂眸瞥了眼傷口,那道不算太深的血痕竟在滋滋冒著白煙,雷系靈力正瘋狂侵蝕著皮肉。
下一秒,金掣周身風息驟然炸開。
沒有多餘的話語,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波動,可那靈嬰七層的威壓已如天幕傾塌般壓下,天生劍骨發出低沉的嗡鳴,將周遭的風系靈力擰成實質的漩渦。
比武臺邊緣的結界被氣浪撞得劇烈震顫,發出瀕臨破碎的嗡鳴。
他抬手,長劍在身前劃出一道平緩的弧線。
沒有炫目的光華,可風系靈力凝成的風牆卻瞬間將尉遲驚雲包裹。
那些足以削鐵如泥的風刃在牆內無聲旋轉,形成密不透風的囚籠。尉遲驚雲剛想催發雷霆五式的第二招,便覺四肢如同被萬鈞巨石壓住,紫電在風牆中寸寸消散。
“砰!”
金掣身影一閃,已出現在尉遲驚雲面前,一腳踹在他胸口。
玄甲凹陷的脆響與骨骼錯位的悶響同時傳出,尉遲驚雲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結界上。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在透明的結界上漫開大片猩紅。他掙扎著想爬起,金掣的劍已抵在他咽喉前。
劍尖未及皮肉,可那裹挾著天生劍骨鋒芒的寒意,已讓尉遲驚雲渾身僵住。
金掣就那樣垂眸看著他,眸色比風刃更冷,沒有嘲諷,沒有鄙夷,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彷彿在看一塊擋路的頑石。
尉遲驚雲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又褪成慘白。
他看著金掣肩頭那道已結痂的傷口,再看看自己被血汙浸透的衣襟,那柄引以為傲的裂雷槍此刻正歪在一旁,槍尖的紫電微弱得如同殘燭。
金掣收回劍,轉身走向臺中央。
他沒有說話,可那份無需言語的碾壓,那份視若塵埃的淡漠,比任何尖刻的嘲諷都更傷人。
尉遲驚雲趴在冰冷的石板上,指節死死摳著地面,指甲斷裂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中洲天驕的驕傲,尉遲家的榮光,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連一聲迴響都未曾留下。
裁判長老沉默片刻,高聲宣佈,“金掣勝!”
看臺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沉默的碾壓震懾。
金掣的身影立在臺中央,衣袍在風息中輕揚,明明靜立不動,卻比任何聲張的勝利都更具衝擊力。
尉遲少華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般,頻頻投向玄天宗眾人所在的方向,從比試開始到塵埃落定,他的眉頭就沒舒展過,擰緊的弧度幾乎能夾死蚊子,眼底深處卻藏著難以掩飾的羨慕,像望著別人家滿院盛放的花,既眼熱又不甘。
“為人師尊的實力瞧著平平,教出來的弟子倒是一個賽一個出色。”他撇了撇嘴,語氣裡帶著點酸溜溜的意味,又像是在自嘲般低語,“真是走了狗屎運。”
話音剛落,半空中的光幕驟然煥發光彩,八道名字次第浮現——裘劍、貢黎川、金掣、孟歆桐、康焰、李奎、裴元,還有上一輪輪空的喬瀾。
八個名字在光幕中被徹底打散,化作流光毫無章法地亂轉,時而碰撞出細碎的靈光,時而交錯成雜亂的軌跡,引得看臺上眾人屏息凝神,都在等著那最終定格的對戰分組。
不一會兒,八人的名字被自動分成四行:
【孟歆桐VS李奎
裘劍VS裴元
金掣VS康焰
貢黎川VS喬瀾】
對戰資訊剛在光幕上定格,全場便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譁然,議論聲如潮水般席捲了整個看臺。
“嘶——這玄天宗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一口氣有五人闖進前八!換做往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有人捧著心口,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說起來,你們覺得這屆五域大比的個人戰魁首,最終會花落誰家?”
很快有人將話題引向更令人期待的方向,目光在光幕上幾個名字間來回逡巡。
“那還用問?自然是玄劍宗的裘劍!天生劍骨加上頂尖修為,放眼全場誰是對手?”立刻有裘劍的擁護者接話,語氣篤定得不容置疑。
“我倒不這麼看。”另一人搖了搖頭,視線落在金掣二字上,“我更看好他。連尉遲少主拼命祭出的雷霆五式都能從容接下,便是裘劍遇上,怕是也未必能討到便宜。”
“這位道友說得在理!金掣的實力確實深不可測,說不定真能撼動裘劍的地位!”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一時間關於魁首歸屬的爭論愈演愈烈,看臺上的氣氛比先前任何一場比試時都要熱烈。
……
【孟歆桐VS李奎】
半空中的巨大光幕上,靈光凝定,最終只剩下這兩組名字,宣告著下一場對戰即將開始。
一道素白裙裾如流雲般掠過,孟歆桐踏光登臺,周身寒氣若有似無地漫溢。
緊隨其後,李奎身著金紋勁裝,手提長劍沉穩邁步,一金一白兩道身影在臺中央遙遙相對,氣場截然不同卻又同樣引人矚目。
李奎望著對面白衣勝雪、氣質出塵的孟歆桐,眼中沒有半分對容貌的驚豔,唯有全然的凝重。
他身為煉器師,對器物的感知遠超常人,一眼便認出對方腰間那柄通體銀白的長劍絕非凡品。
那是半步仙器獨有的靈韻,與自己手中的天階長劍有著雲泥之別。
這般差距,他心知肚明。
以自己剛突破靈嬰境的修為,即便拼盡全力,也難敵對方極品冰系天靈根與半步仙器的雙重加持。
但李奎握著劍柄的手卻愈發穩健,他本就不是為了必勝而來,能與這般強者切磋,恰恰是他求之不得的機會。
孟歆桐似是看穿了他眼底的戰意與通透,清冷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頷首,算是回應了這份坦蕩。
“請。”兩人異口同聲,禮數周到。
話音未落,孟歆桐已握住冰魄劍劍柄,長劍出鞘的剎那,一股凜冽寒氣撲面而來,比武臺邊緣竟瞬間凝結出一層薄冰。
她手腕輕抖,冰魄劍化作一道冰色流光,劍尖凝著細碎的冰晶,直取李奎面門,這一劍看似迅疾,卻留有餘地,顯然是試探性的招式。
李奎眼神一凜,金系靈力瞬間灌注劍身,天階長劍嗡鳴作響,泛著耀眼的金光。
他不閃不避,長劍橫揮,精準地撞上冰魄劍的劍尖。
“鐺!”
金鐵交鳴之聲清越,氣浪向四周擴散,李奎只覺一股陰寒之力順著劍身蔓延,連忙運轉靈力抵禦,身形微晃後穩穩站定。
而孟歆桐早已藉著碰撞的反作用力飄身後退,姿態輕盈如蝶。
“好劍法!”李奎眼中閃過興奮,不再被動防禦,主動欺身而上。
金系劍法大開大合,每一劍都帶著崩山裂石的剛猛,劍光如金網般鋪展開,將孟歆桐周身籠罩。
他的劍招雖不及對方精妙,卻勝在悍勇無畏,每一次劈砍都傾盡靈力,全然沉浸在拆解劍招的樂趣中。
孟歆桐應對得從容不迫,冰魄劍在她手中彷彿有了生命。
時而化作漫天冰絲,織成密不透風的防禦;時而凝聚成冰錐,帶著穿透空氣的銳嘯直刺破綻。
她的劍勢始終保持著三分克制,既展現了冰系劍法的詭譎與凌厲,又始終未下殺手,顯然是在配合李奎的切磋之意。
數十招過後,李奎額角已滲出細汗,呼吸也略顯急促,但眼底的光芒卻愈發熾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孟歆桐劍招中的精妙,那些對靈力的極致掌控、對時機的精準把握,都讓他受益匪淺。
“再來!”李奎大喝一聲,使出壓箱底的絕招,金系靈力在劍尖凝聚成一道金色巨斧虛影,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劈下。
孟歆桐見狀,劍招陡變。
冰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寒氣驟然爆發,將金色巨斧凍結在半空。
緊接著,她身形如鬼魅般繞到李奎身側,冰魄劍輕輕點在他的後心——劍尖距離衣衫僅有寸許,寒氣卻已讓李奎的動作瞬間僵住。
“我輸了。”李奎收劍後退,爽朗一笑,絲毫不見頹敗之色,反而拱手道,“孟道友劍法卓絕,李某受益匪淺。”
孟歆桐頷首收劍,冰魄劍上的寒氣悄然斂去,聲音依舊清冷卻多了幾分平和,“承讓。”
裁判長老見此,朗聲宣佈,“孟歆桐勝!”
看臺上的觀眾並未覺得意外,反而對這場點到即止的切磋頗為讚賞。
李奎雖敗,卻展現了金系劍修的悍勇與坦蕩。
孟歆桐則以絕對實力碾壓的同時,又不失風度,兩人的對決雖無慘烈廝殺,卻自有一番高手過招的韻味。
【裘劍VS裴元】
半空中的對戰資訊剛一浮現,連尉遲驚雲、燕無邪與貢黎川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了過去。
貢黎川摸著下巴,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角,“這場比試怕是要有些看頭,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周楚月便不樂意了,連忙柔聲反駁,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自然是裘師兄會贏!裴元怎麼可能是裘師兄的對手?”
她一口一個“裘師兄”,親暱得彷彿與對方有多熟稔,又信誓旦旦地給這場尚未開始的比試定了性。
可尉遲驚雲三人眼皮都沒抬一下,連個多餘的目光都懶得分給她,視線早已牢牢鎖定在比武臺上。
兩道黑色身影已然對立,氣息悄然碰撞,一場硬仗的氛圍已悄然瀰漫。
裘劍一身玄色勁裝,腰間長劍裂陽,泛著冷冽的光,天生劍骨讓他往那兒一站,便自帶一股迫人的劍勢。
靈嬰中期的修為在他身上流轉,沉穩中藏著銳不可當的鋒芒。
對面的裴元同樣身著黑衣,身形清瘦,手中握著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看起來平平無奇。
可他周身縈繞的雷系靈力卻如蟄伏的猛獸,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洶湧。
同樣是靈嬰中期,極品雷系天靈根賦予他的爆發力,絲毫不輸天生劍骨。
“請。”裘劍率先拔劍,裂風劍嗡鳴一聲,金系靈力與劍骨共鳴,劍招未出,已帶起漫天銳風。
裴元不緊不慢地抬手,黑劍斜指地面,淡淡應道:“請。”
話音未落,裘劍已化作一道殘影,裂風劍如流星趕月般刺出,劍勢沉猛,帶著天生劍骨獨有的破防之力。
這一劍快、準、狠,尋常靈嬰中期修士根本避無可避。
可裴元卻彷彿早有預料,身形微微一側,恰好避開劍尖,同時手腕翻轉,黑劍帶著一道細微的雷弧,精準地斬向裘劍握劍的手腕。
“鐺!”兩劍相交,裘劍只覺一股刁鑽的力道傳來,震得他虎口微麻,心中不由一凜。
這人的劍路,竟如此老辣?
接下來的數十招,兩人打得有來有回。
裘劍的劍勢愈發凌厲,天生劍骨讓他對劍道的領悟遠超同階,劍招層出不窮,招招不離裴元要害。
而裴元卻始終從容不迫,黑劍舞動間,雷弧閃爍,每一次格擋、反擊都恰到好處,彷彿能預判裘劍的每一個動作。
看臺上的貢黎川漸漸收起了笑意,眉頭微蹙,“不對勁,裴元的路數……太穩了,穩得不像個靈嬰中期修士。”
燕無邪也點頭,“他的每一劍都像在拆解裘劍的招式,精準得可怕。”
就在此時,裴元忽然變招。
黑劍不再與裘劍硬拼,而是如同靈蛇般遊走,雷系靈力驟然爆發,形成一張細密的雷網,將裘劍的劍路盡數籠罩。
裘劍心頭一緊,想憑劍骨蠻力破開雷網,卻發現雷網的每一絲雷弧都恰好打在他劍招的破綻處。
他越是發力,雷網收得越緊,竟讓他有種束手束腳之感。
“就是現在!”裴元眼中精光一閃,上一世無數次生死搏殺積累的戰鬥經驗在此刻爆發。
他看穿了裘劍依賴劍骨、招式間有細微僵直的破綻,黑劍陡然加速,雷弧暴漲,避開裂風劍的鋒芒,一劍點在裘劍胸前的靈甲縫隙處。
“噗!”裘劍悶哼一聲,只覺一股狂暴的雷系靈力湧入體內,震得他氣血翻湧,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
還沒等他穩住身形,裴元已如影隨形,黑劍如影,連續三劍,劍劍都落在他靈力運轉的節點上。
每一劍都不重,卻精準地打斷了他的靈力流轉,讓他的劍招徹底亂了節奏。
“怎麼可能?!”裘劍又驚又怒,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對方的修為明明與自己相當,卻像完全看透了他的一切,每一次攻擊都打在他最難受的地方。
他拼盡全身力氣,催動劍骨,想做最後一搏。可裴元只是輕輕側身,黑劍順勢一挑,“哐當”一聲,竟將裂風劍挑飛出去,插在數丈外的地面上。
緊接著,黑劍的劍尖抵在了裘劍的咽喉處,雷弧閃爍,卻並未傷及他分毫。
“你輸了。”裴元的聲音平靜無波,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裘劍僵在原地,望著抵在咽喉的黑劍,又看了看插在遠處的裂風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引以為傲的天生劍骨,在對方精準到可怕的對戰經驗面前,竟顯得如此無力。
良久,他才咬牙道:“我認輸。”
裴元收回黑劍,雷系靈力悄然斂去,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
裁判長老高聲宣佈,“裴元勝!”
看臺上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更大的譁然。
誰也沒想到,身負天生劍骨的裘劍,竟會被名不見經傳的裴元以這般碾壓的姿態擊敗。
那看似平淡的劍招背後,藏著的是足以顛覆天賦的恐怖經驗。
周楚月張著嘴,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先前那句“裘師兄必勝”還縈繞在耳邊,此刻卻成了最刺耳的嘲諷。
尉遲驚雲垂在長袖中的手,早已悄然攥成了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連帶著手臂都微微繃緊。
他太清楚裘劍的實力了。
就算是自己對上,也未必能討到好,若想取勝,勢必要動用雷霆五式那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禁招,拼上半條命才有幾分勝算。
可裴元呢?戰勝裘劍竟如此輕鬆。
尉遲驚雲望著臺上那道黑衣身影,喉間像是堵了塊滾燙的石頭,心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澀然。
這等實力,真的來自東荒域,那等貧瘠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