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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蘇提從高處跌落,連滾帶爬去扶蘅璧,成千上萬的雷火爭先恐後鑽入蘅璧體內,她伸手去擋,雷火穿過她的手臂,有條不紊地朝著蘅璧邁進。

“咦,雷力正在被他吸收。”

焱翼驚奇地看著一切,天光亮起,山洞逐步化成一團灰霧逐漸散去,積雷山徹底消失於六界之間。

不遠處的平地上,則寧縮著身體懷抱蹲地,像是一顆沉睡的石墩。

戰神飛去看看他,沒什麼大礙,再飛到蘇提身邊,蘅璧雙眼緊閉,靈體承載過多雷力讓他陷入深度昏迷之中,眼珠在眼皮下急速旋轉,靈體此時備受折磨。

“十二,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

蘅璧已經昏迷半月有餘,這期間妖族連敗四城,褚夏一日傳書數十封,懇請蘅璧出山,被裴星滕擋了回去。

鎖陽、則寧並裴星滕幾人翻閱古籍神書,用盡方法都無法將他喚醒。他承受積雷山之雷力,竟然還有生命跡象,讓一眾驚異不已。按道理說,承住了雷火,就已飛昇得道,可他還是妖族靈體。

蘇提忽然想起,她與蘅璧之間,是存在生死諾言的。此話一出,則寧恍悟,“是了,承受雷力本該沒命的,是生死之諾護住了他的心脈。只是…”

聽出他聲音裡的停頓,蘇提急切開口,“只是什麼?”

則寧斟酌著不知從哪裡開始說起,十二對這妖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況且這妖還是為救十二,他若是將答案宣之於口,對十二來說太過於殘忍了。

面對十二殷殷發問,他幾乎站不住腳,生硬轉開話題,“對了,你那顆火之源使用的怎麼樣了?”

蘇提是個咬住東西就不會鬆口的人,此時聽到則寧岔開話題,她不為所動,緊緊盯著面前的生命之神,非要對方將話說盡不可。

則寧面對她烈焰般的目光,艱澀出聲:“他的靈體已經被雷火擊毀,生死盟約保證他有一息尚存,再無…再無轉醒可能…”

“十二!”

眼看著女子腳軟要滑落在地,則寧上前去扶,又見她強撐著扶住桌子,狠狠抹了一把眼角,不發一言轉身出門。

蘇提練了一夜的劍,握著劍的時候能夠讓她稍有安心,掌心的溫暖很像兩手交握之時的慰貼,她知道則寧已經盡力了,可依舊心有不甘。

火之源在雷火被吸收之後就不再散發靈力,像一塊暖玉,發出微弱的光芒,她一直貼身藏著,看著土之源在則寧手中運轉,救人,她頭一次感覺到了無力。沒人會貼在她耳邊說,你放心去吧,我在後面看著你。蘅璧不在了,她的身後,從此空無一人。

靈力從劍器甩出,將遠處山石擊成粉末,灰白色石粒滾到她腳邊,收劍,將石頭踩在腳下,她終於冷靜下來,蘅璧不醒,妖族,她來守。

當晚,城主府終於傳出帶有城主印章的書信,送信之人,烈烈紅衣,入了妖族王城。

也不知蘇提用了什麼辦法說服褚夏,黎明時分,妖族的領兵將領換成了一位紅衣姑娘。

那姑娘初入軍隊,各大妖族首領皆有不服,有說她是天族奸細的,有說她本身就是魔族通緝,麻煩太多。褚夏置若旁聞,力排眾議封她統領妖族軍隊。當天,蘇提帶三百妖兵於東海之濱滅鏡魔一萬魔兵,繳獲三百雙角魔獸,軍中流言瞬清,妖族士氣大振,十日,收回失地兩座城池。

夜晚,營帳內點著數盞油燈,已是初夏,林子外開始響起蟬鳴聲,聽得人煩躁不堪。因連日來大勝,王師士氣高漲,此刻正在空地上點起篝火慶祝。

獅族少主雲崢掀開帳子,看見一身紅衣的女子正在拭劍。她神色冰冷,雪亮的劍鋒擦過她的眼睛,瞬間泛出縷金光。早些日子聽隊里人說她是劍神轉世,是不是真神他不知道,不過上了戰場,這女人殺起人來是真狠。

遇到強橫的對手她總是打頭陣,倒是與以往的將領不太一樣。往往他們的隊伍還在廝打,她就已經掠過軍隊直取對方將領首級,短短几日,斬於她劍下的魔族不下數十位,戰場上血流成河,伏屍千里,她的盔甲上佈滿血漬,厚厚的一層,湊近還能聞到濃烈的血腥氣息。

雲崢斷開思緒,臉上生出一點笑,上前幾步對她抱拳行禮:“將軍打了勝仗,將士們想要同將軍一起喝慶功酒。”

女子收回劍鋒,瞟了他一眼,冷著臉淡聲說著:“不必。”

跳動的燭火將營帳內照的明明滅滅,女將軍的臉藏在暗影中顯得格外陰鬱。

雲崢不敢細看,忙稱道退下,臨到門口時身上的壓力驟輕,他鬆了口氣,暮地想起昨日他們遇到的一幫小魔獸,天真活潑。許是他們進攻速度快,對方沒完全撤走,將這群小獸留下了。

見到如此可愛的幼獸,羊族少將軍蘭若出言留下,被蘇提無情駁回,她回營帳前留下命令:“或殺或燒,一隻不留。”

蘭若的臉隨即白了下去,這般做派,當真與魔族做法無二。軍中已有人對蘇提的做法抱有微詞,她不去參加慶功也好,免得再生事端。雲崢小心翼翼想著,出去的腳步都輕快幾分。

收回最後一座城池的時候,晏堯終於不再派出一些小嘍囉了,此次失地孔雀族的東南江城,伽羅並白寄瑤站在城樓上遠遠眺望。

“尊者,再有一日,妖族就要打上來了…”

白寄瑤對伽羅的稱呼還是未變,哪怕在魔族,旁人都喚蕪荑先生,她固執地叫他—尊者。

伽羅未語,夜風將他的僧袍吹的向後飄展,像是一扇漫天飛舞的旗幟。他已還俗,依舊著僧袍示人。

他在等著那紅衣女子帶兵打上來,自從決定跟隨晏堯,他就知道再也不能回頭,遲早會有兵刃相見的一天。魔君不怕他反水投敵,他將魂魄出賣給魔君,只求晏堯能將蘇提留給他。

其實他內心清楚,清醒著的蘇提,絕對不會甘心呆在他身邊,不過沒關係,只要有連心蠱控制即可,他只要蘇提能夠聽話呆在他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夜風微涼,帶著白日的暑氣,一遍遍洗滌著僧人心頭的燥熱,他都快要等不及了,再有一日,蘇提就攻到這裡,再也不會有神明出現拯救她了。想到地牢裡關著的山蒼子和檀淵幾人,心頭泛出一絲冷意,到時,他想要的,就能完全屬於他。

白寄瑤站在伽羅身後悄悄看他,為了眼前的僧人,她背叛家族,追至魔界,一命之恩,償還一世,哪怕父君與她恩斷義絕,兄長與她割袍斷義,她猶自不悔。望著漆黑的夜空,她的眼前一片恍然,伽羅心裡藏著神明,又怎麼會知道,在別人心裡,他亦是神明。

……

銀白的曙光漸漸變成緋紅,朝霞映在城牆之上,沾染出一點金粉色的光芒。

遠遠地,地平線上出現一道黑色的長線,如一把利劍割開雲霞,大批妖兵排著整齊劃一的步子朝著江城湧入,伽羅站在城頭看的清楚,一身紅衣的小姑娘寒著臉,身後揹著一把長劍矗在隊伍前頭。

他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握夠了伏魔杵,兩指之間覆蓋一層薄繭,捻了兩下手指,江城滿是銅鏽的大門緩緩開啟,城內魔蟲、毒蛇、飛蟲等一湧而出,後面源源不斷跑出雙角犀牛、巨型猛獁象,最後是擁有四隻巨翼的帝江。

蘇提策馬走在前方,與遠處站在帝江身上的伽羅遙遙相望。她黑了不少,原本白嫩嫩的面板呈小麥色,濃眉墨髮,更顯出眉目間攝人的豔。

兩軍敵對,雙方空出一片平地對峙,伽羅率魔蟲應敵,面對密密麻麻排成一地的多肢節爬蟲,妖兵見之膽寒,頓生退意。

一劍一杖瞬息際遇,伽羅面生難色,看著眼前女子招招緊逼,不論前生之誼,三萬年的養育之恩,蘇提當真要殺他嗎?

法杖驟然收勢,伽羅私心想要再賭一次,他親手養大的小姑娘,不會這麼無情無義!劍鋒臨近面門貼著他的額頭擦過,收力不及,劍器被注靈力反噬到主人身上,強勁的靈力撞向胸口,蘇提從半空中墜落,驚起一片灰塵。

她敗了!

拄著劍半跪在地上,親眼看著魔兵將妖族王師吞沒,蘇提嘴角沿出一道血痕,冷眼看著僧人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法杖繞出的靈力團成暴擊,在她臉側噼裡啪啦閃出電光,像伽羅斷定她不會下死手一樣,蘇提確信他不會對她最後一擊。

伽羅走近她,法杖上的攻擊節節退去,他蹲下身子,扯起白袖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汙,動作輕柔像是在擦拭易碎的白瓷。

多日不見,蘇提黑了,也瘦了不少,一雙黑瞳盯著他,全是陌生和敵意。看,這就是不呆在他身邊的後果,沒有人能像他一樣好好照顧她。他大力擦拭著蘇提的唇角,側臉,像是要把那些他未曾參與的時光全部抹掉,只擦得一片通紅才肯罷休。

“蘇提,等見了魔君,我就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