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提咬著唇不說話，自殺獻祭，燃燒生靈，激發怨氣，似乎是…血祭！當日曲綺芙在渡津城時用過這招，那時炎炎烈日，天雷降至，血祭被清寂尊者中斷，因而未成。

而將血祭設在此處，是因為這裡是山谷，哪怕天雷降至，多數打在兩側的樹木上，也能確保血祭全部完成。

“陳家嫂子，你都要生了還跑什麼！”

鎖陽的聲音在山谷上方迴響，蘇提暗道要出事，就看見一個挺著肚子的孕婦從山崖上直墜而下，鎖陽尖叫了一聲，也不顧嚇到旁人，化作朱雀緊隨其後，在臨近祭壇上方緩緩接住女人。

眾人剛鬆了口氣，就看見空中冒火的朱雀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在半空中抽搐身體，載住孕婦墜進祭壇。

“鎖陽——”

則寧的聲音在山崖上嘶吼，一道黑霧從山崖中央竄出接住下墜的朱雀，蘇提抱著劍追趕過去，蘅璧打出一道靈力擋住她，黑霧站在祭臺之上現形，是一身紅色喜服的裴星滕。

鎖陽緊護著的孕婦此刻動作迅敏，掙開鎖陽的懷抱，滿嘴利齒，四肢著地衝著眾人吼叫。她的衣裙鼓囊，似乎有什麼東西將要破土而出。而周圍祭祀的人滿臉麻木看著一切，不做任何反應。

就在女人裙子鼓動之時，一聲嬰啼乍響。

幾人站在祭臺上看著周圍，頓覺毛骨悚然。血祭生靈，魔嬰降世，此時鼓聲又起，下方沉默的人群終於又動了，他們緩慢摘下面具，抱著周圍的人啃噬起來。先前被則寧打入靈力保護的劉家人抱成一團驚恐地看著一切。

“救命——救命——啊——”

劉大嬸兒尖叫到嗓子破音，下一刻，就被擁擠的人群撲倒吞噬，其他人也無有例外，整個山谷如同人間煉獄，人們互相撕扯啃噬，血流成河。

“蠱殺！”

則寧低喃著，他在研習蠱蟲時發現這一脈養蠱選蟲會選取多種蟲子養著罐中，蟲子互相廝殺，最後活下的那一隻，就是蠱王，可號令百蠱。

祭壇下方的人們互相廝殺啃噬，倒是像一種類似的養蠱方式。整個典禮除了他們幾個，只有擊鼓之人還是清醒的。此時一隻穿雲箭破空而來，鼓聲驟停，穿透擊鼓人臉上的面具，眾人回頭，是劉大叔！

“蘇蘇你愣著幹嘛！打啊——”

澤漆蹲在樹梢上咆哮，魔嬰與孕婦跳下祭臺加入人群，地上遍佈人類殘肢鮮血，尖叫聲、嘶吼聲、咀嚼聲，食物入喉吞嚥聲，讓人聽之悚然。

蘇提越向半空收回日照草網撒向人群，人群動作停滯一瞬，像是被激怒一般，草網炸裂，他們動作變得更加瘋魔兇殘。

“不頂用啊！”

蘇提怒罵著，回頭望向祭壇，蘅璧已經和劉大叔打了起來，鎖陽被裴星滕抱在懷裡，身側是則寧施展神力護法，蹲在樹梢上的澤漆不時放出一隻冷箭，緩解各方壓力。

此處暫時不需她加入插手，當下緊急在於揪出背後操控之人，祭臺上的鼓聲已經停了，可是下方的人群猶如失去心智繼續廝殺，廣場上黑霧愈加濃烈，蘇提升入高空，發現黑霧燃起是從某一方向湧入廣場，她順著黑霧的方向遊走，蠱神廟赫然在前。

月光如華，照的蠱神廟上方波光粼粼，蘇提遠遠觀望，在蠱神廟周圍排列出八面鏡子，鏡子中央是一團黑霧，正源源不斷伸展擴大。

蘇提恍悟，她想錯了，不是蠱神廟的黑霧保持廣場上村民的魔氣充裕，而是從村民身上散出魔氣提供給此處的黑霧。

彷彿有什麼東西將要從黑霧中生出，蘇提直覺不能讓此邪物降生，她飛速靠近黑霧，發現霧間有一顆淡藍色的珠子正不斷供給黑霧靈氣。

執劍下刺，八方鏡子中齊齊跳出八個一模一樣的人來，定睛一看，竟與她面容相同。

鏡子，鏡魔。她看到八方之鏡，早該想到，上次讓鏡魔逃脫，她必會捲土重來。

八個鏡影執劍刺來，蘇提伸手格擋，紫金鐲帶來的靈盾讓她有一瞬喘息，身側又有兩劍朝心口刺去。八道劍光從八個方向將蘇提團團圍住，她就地翻滾躲藏，對方劍氣凌厲，將蠱神廟地磚石瓦震的四處亂飛，周圍狂風大作，黑霧逐漸成型。

蘇提分神瞥過鏡中黑霧，鏡魔設定八方映象阻擋她，是想保護黑霧，也就是說，此刻黑霧未成形，只要破壞那黑霧的形成，打破鏡魔計劃，此局可破。

料想此處，她口中默唸法咒，寒焰劍在空中一分為二，二化作四，分裂數把劍鋒，對著八個映象相互砍去。本體蘇提，脫身戰鬥，舉著寒焰朝那團黑霧中央的水珠爆砍。

藍色的水珠橫遭襲擊，爆發出金色光華，蘇提心口一窒，這難道是被晏堯搶走的水之源！

少間傾盆大雨席捲落下，蠱神廟門驟開，紫皮蠍子越上房頂，蠍背上正站立一人，亭亭玉立，金瞳烏髮，正是酒神綰顏。

腥甜的酒香從空氣中瀰漫出來，鑽入每一個毛孔內，讓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蘇提停手，與房頂上的綰顏對視而立，對方輕勾紅唇，笑容燦爛。

“起先還想用你去找火之源，沒想到你這般沒用！”綰顏嘲弄著，伸手撫過紫皮巨蠍的尾牙，“不過沒關係，找不到火之源也無妨了。”

黑霧在水之源的供給下越漲越快，蘇提緊緊盯著綰顏的臉，口中一字一句說道：“你—騙—我！”

如今想來，綰顏的故事漏洞百出，為什麼她會被騙走水之源，為什麼水之源的三大守護神死了兩個，只有她還活生生站在他們面前。不老不死不滅，沒有靈力，水之源還在供給她的生命。

當日背叛神界的不止晏堯，還有酒神綰顏。蟄伏萬年，只為此刻。來不及細想酒神的行為，蘇提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綰顏成功。

耳邊風聲呼嘯，蘇提握著劍再次而上，她不再去看綰顏的神情，眼神直勾勾盯住那團黑霧。

綰顏見狀輕笑，也不著急，氣定神閒看她對著黑霧甩出暴擊。

蘇提手指接觸到黑霧的一刻，無數怨哭哀啼在耳邊乍響，霧氣像是鋒利冰涼的錐子刺在臉上，嘴角撲上幾滴溫熱腥甜，蘇提知道被劃破了臉，手指翻轉，用力將劍刺向水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