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清早,向暖就坐上了長途汽車,耳邊聽著王菲的紅豆,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景色。
思緒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她總是趴在外婆腿上,一起做這班車的,可惜如今卻是她一個人坐上這班車,每年的這個時候都去黃珊山上看外婆。
在路上向暖倒是看到了件趣事,這種鄉村的路原本就崎嶇,一輛黑色賓利和一隊羊群,形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事情是這樣的:
清晨一牧羊的村民趕著一群羊上山放羊,有規律的過著他習以為常的生活。
一輛黑色賓利從山裡開出來,在石橋上正好和牧羊的村民撞了個正著,原本這些事情倒是容易解決。
“給你五分鐘時間。”車後座的男子看了看錶,繼續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賓利車司機下了車,二話不說甩了個十幾張毛爺爺,理直氣壯的說道:“放羊的,起開,這些錢是你的!”
牧羊的大爺,雖然耳朵不好使,但是確實明白,這開車的人是要用錢來侮辱自己。
這大爺倒也算淳樸,活了大半輩子,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人窮也要窮的有骨氣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可不,打死不讓道。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司機急的就差給跪那裡了。
向暖走的是隔著幾畝田的小路,遠遠的看了這一幕也露出了笑意,奇葩事情果然無處不在。
當向暖到了外婆的公墓的時候,有些驚呆,因為附近的雜草荊棘都已經被處理的乾乾淨淨的了,墓碑前擺放臺上也被擦的一塵不染。
擺放在前面花瓶裡的菊花,淡淡飄著清香,向暖摘下了片花瓣,在指尖翻看了下,然後湊到鼻尖又聞了聞,應該是擺放沒多久。
這是誰的菊花呢?誰會在外婆忌日來拜訪?
不過沒有讓向暖思考太久,她很快開啟袋拿出裡面的果盤,水果,蠟燭。。
一樣一樣的有條有理的擺放端正。
然後用礦泉水灑了一圈,開始為外婆燒起了元寶。
元寶一個個落在火堆裡,向暖邊燒著,邊言語著。
“外婆,你是不是要問為什麼他沒來?”
“我和他分開了。”
“他喜歡了別人,權貴之家的女兒,那樣對他有好處的吧!”
“他還和她親吻了。”
“外婆,我們不說他了,說我自己吧!我還瞞著你一件事情,三年前我和別人撤了證。”
“不過有效期還有九十九天,我很快自由了。”
。。
向暖也不需要回應,默默的自言自語的訴說著,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隱藏了這麼多天的傷心淚,統統傾瀉了出來。
燃燒的元寶,往上竄起了火焰,溫暖了向暖的臉頰,猶如外婆手掌拂過她臉龐般的溫暖。
當向暖下山已經接近中午了,拎著東西走著大路往舅舅家去了,剛剛看見的那輛賓利倒是已經開走了,也不知道車主是什麼人,連帶個司機都如此的囂張。
“暖暖,”舅媽羅琦正在院子裡的洗菜的臺子上,洗著青菜,見暖暖進來,立即放下了手裡的菜,手在腰間繫住的圍裙上抹了抹,“暖暖,今天有點兒遲了呀!”
“舅媽,想多陪陪外婆,耽擱了功夫,對不起了。”向暖今兒確實比以往要回來的更晚了些,因為剛剛那豪車堵道,所以向暖避開了那條路走了小路耽擱了些時間,一來一去,時間就給耽擱了。
“自家人說什麼兩家話,你舅舅還在隔壁村子廠子裡上班,嘉嘉呢也上著學,所以中飯也沒等你吃。”羅琦說著憨厚的笑了笑,她是個直腸子,說話也直,“飯給你留著,我這就給你熱一熱去。”
趁著舅媽去廚房忙碌,向暖放下東西,爬了樓梯上了二樓她熟悉的房間裡,手輕輕撫摸著這裡面的一桌一椅。
這裡記憶了她的半個童年。
目光定格在床頭櫃上的日記本上,這是她學會寫日記後一直堅持的傑作,幾乎每週都會寫一篇的。
日記本上的小鎖頭,輕輕一拔就開了,鎖芯明顯的年久壞掉了。
一頁頁的翻看著,直到看到十二歲的她,日記本上幾乎,統統都是‘他’的事情,而這個‘他’,三年前她生了一場大病記憶似乎迷茫了,舅舅舅媽告訴這個人是林宇澈。
而三年前的她失去了某段記憶她,對林宇澈的瞭解,也是從這日記上記錄的支離片段開始的。
與其說這三年來她愛林宇澈,不如說她愛日記裡存在了十年的‘他。’
向暖快速的將所有的書頁翻過。
翻到最後有字的一頁,天氣陰,整張上只寫了一句話:
我再也不要理他了,騙子。
三年前沒有留意到的一句話,沒頭沒腦的話,當時沒有覺得很奇怪,可是現在卻讓向暖好奇心越發強烈了。
於是往後又翻開了一頁,卻發現後面的一頁有明顯的被撕掉的痕跡。
不死心的她又往前面翻,卻都是一些毫無用處的心情。
關於那句話的章理,無處可尋,搜尋腦海裡關於三年前的記憶,卻是一陣眩暈。
“暖暖吃飯了。”
樓下傳來舅媽喊聲。
“誒,舅媽我就來。”說完迅速的下了樓。
向暖和舅媽在四仙桌對坐著,“暖暖,這是你愛吃的鹽水家雞,我今天早上殺的,還給你留了個雞腿。”說著舅媽拿著筷子往向暖碗裡夾。
“舅媽,”向暖看著對面靜靜地坐著的舅媽,想了想問了句:“今兒外婆忌日,你和舅舅是不是去掃過墓了。”
“沒啊!你舅舅一早去上班去了,中午回來吃個飯,哪裡有時間去,再說我們除了清明去掃墓,每年清明你不是也都一起去的麼。”羅琦自顧自話的說著。
“那我們家還有什麼親戚,在忌日這天會去看外婆的麼?”向暖扒飯的筷子停了下來。
“這——”羅琦的表情突然變得不自然了,支支吾吾半天,“應該沒有的吧!”
“那就奇怪了,明顯有人去過外婆的公墓,也不知道是誰留下的菊花?”向暖疑惑的說著。
砰——
羅琦神色忽變,原本為向暖夾菜所用的小碗被她一不小心打落在地了。
向暖看著突然變得慌慌張張的舅媽也是一瞬的失神,後來回到自己的住處想了好久,也愣是沒有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