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夫人,大夫請來了。”
身穿綠褙子的扶枝向內來稟報,她身後跟著的大夫在屋外等候聽宣。
這戶人家貴富,繁華非常,引大夫四下張望。
老夫人坐於屋中主座,聲音透著一股冷清氣息道:“請大夫入內來為辰兒診脈吧。”
“是。”
扶枝應道,請了大夫入屋。
大夫目光從屋中各人各物掃過,正見屋中坐著的大公子顧時辰轉過頭來,一身白袍,相貌出眾,不由驚歎:芝蘭玉質的公子哥。
匆匆一眼,就知這位公子臉上氣色不是很好,應該久病纏身,似有短命之相。
“當真可憐。”
大夫搖頭心中惋惜嘆道。
世人皆愛美玉,喜束於高閣,總不忍玉摔。
“有勞大夫為大公子把脈。”扶枝道。
大夫點頭,“身為醫者,定盡心盡力。”
鶯白伺候著顧時辰捲起衣袖,露出一節沒有血色、青色血管隱約可見,藕節般的手腕……
大夫診過脈後,微微皺眉,“大公子這脈象混沌,應是體內有惡邪驅散不出,以至於日見虛弱……”
“大夫,我們就想問一下,可影響日後子嗣問題?”鶯白沉不住氣,開口問道。
在座眾人不由眉頭一皺。
大庭廣眾之下,問這種問題實在不妥。
無錯書吧大夫細想,若無問題,怎會問這個問題,不由給合病症道:“怕是……困難。”
“可有法子治?”
鶯白問。
大夫皺眉,思量了許久,搖了搖頭。
“好了。”
顧時辰收起手,搖技送了大夫出去,以重金收賣,讓他三緘其口。
“母親,是兒子身子不爭氣,讓母親操心了。”
顧時辰有些自責起身拱手道:“母親,退了眼下那門親吧,兒子不想耽誤了那姑娘。”
“放肆。”
老夫人目光銳利道:“婚姻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兒子誓死不從。”
顧時辰跪了下來,眉目帶著剛毅。
眾人皆知他一向守禮知禮,對自己的母親向來是不敢有一絲忤逆,但偏偏這件事上不退一步。
鶯白既是擔心又是竊喜。
“顧家嫡系只有你一人,終究要靠你延續血脈,你遲早要成親。”老夫人直擊事情要點。
若是但凡他有一個兄弟姐妹,她也不會這般逼迫他。
“不,母親,我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弟弟。”
顧時辰早有謀劃道:“你打聽過了,如今他正住在城南的小破廟中,終日和一群小乞丐以乞討為生。
不如把他找回來,以便我嫡系一脈血脈有人傳承。”
“就在那裡聽說他的?”
老夫人的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
她當年下了封口,令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不許提那個人,顧時辰又是從哪裡知道那個人的。
顧時辰也不瞞,如實說:“七天前我去施粥,他幫我撿了掉落在地上的玉佩,所以多問了一句,他是誰家的。
一個乞婆諷刺說,這是你們家不要的庶子,養他的老人死了,就只能任由他在大街上游蕩,自生自滅了。
母親,他不過一個孩子,如今天冷,若凍死在外頭,日後只怕有人會說,我顧家嫡系一脈無後乃我們行為上無德之果。
母親,把他帶回來,不過家中多添一張口。若母親看他不順眼,便讓他別到跟來便是。”
顧時辰說的話句句藏針,紮在人心頭上很疼。比起那孩子在她心中的那種膈應感還難受。
她一生雖不是什麼大好人,卻也不曾做過什麼壞事,災年也施粥。怎麼她的兒子卻從小體弱多病,現如今還查出子嗣艱難的事。
難不成她顧家不寧是因為那個孩了?
老夫人沉默了半晌,說:“隨你。”
顧時辰心喜,忙讓人去找那孩子,並讓人備馬,想親自去接。
他能夠想像得到,他在聽到他不用再流落街頭,餘生能夠衣食無憂後的欣喜。
不想,到了那無人的落雪街頭,卻只見那孩子奄奄一息倒在雪地上。
“跟我回家可好?”
他蹲身問他。
“好。”
他握住了他的手向他撲來,把他撲倒在地上,他在懷中發出“噗嗤”一聲,搗蛋孩子特有的壞笑。
那一聲笑聲如同烈陽融化了他心中的冰雪,把他的心化做一潭溫柔,只屬於他一人的溫柔。
這或許是因為他是他的弟弟,他們血管之中不可分割的血脈在作怪。
大膽乞兒,你放肆。”
鶯白俏臉生煞怒斥。
顧時辰忍不住皺眉,心中厭惡上了這個恃寵而嬌的丫鬟,不由回斥:“鶯白,他是我弟弟,不許放肆。”
他抱著他上了馬車,他好像在這漫天冰雪的季節是凍壞了,發起了高燒。
顧時辰知道,這個世界,除了他會對他盡心盡力,沒有人會在乎他的。
所以,他把他這個失而復得的弟弟帶回離他院子最近的宿風苑中養病,以便能夠很好的照顧他。
“鶯白也到適婚年齡了,待我苑裡頭只怕會耽誤了她,讓她父母來把鶯白帶回去許人家吧。她走時多給她一百倆銀子,就當是我給她的嫁妝。”顧時辰交代管家道。
她既看不起他的弟弟顧時言,若讓她日日看到顧時言,豈不是要委屈了顧時言,也無需留下來了。
管家道:“鶯白跟公子的時間最長,有七年之久,公子捨得?”
他可清楚,他家公子最重情義,鶯白又是哪得罪狠了他?
顧時辰道:“她不喜歡我那弟弟,就不勉強她了,讓她家去吧。”
一個是與他生活了許多年的丫鬟,一個是他的親弟弟,他自然偏心他的弟弟。
管家點頭道:“原是這樣,老奴這便安排著。”
心中卻暗暗警惕,他家這公子對他小公子那麼重視,他可不能怠慢了、步了鶯白的後塵。
“去吧,好生安排著。”
顧時辰提點道:“鶯白這丫鬟這些年總不離我左右,我屋中又不曾有人,不由就滋生了一些小心思。而且她的心性兒大,怕是會不願離府。
你好勸說著,別讓她心知什麼不好的念頭來,弄傷了她。”
“原來這丫鬟早對主人懷有不臣之心,所以公子才會想遣她離府。”
管家一臉嚴肅道:“公子,老奴明白了,應會妥善處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