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御帶著年年和杜老白在這邊沒逗留了兩天,然後啟程接著去老鬼那邊。
這次過去,因為時間充足,隋御買了很多東西,打算送給老鬼聊表心意。
杜老白不知道為什麼,一路上都有些驕傲,走路都比從前風聲大。
老鬼在山上住,車子進不去,所以到山下,他們全都要步行上去。
杜老白看著那山路,嘖嘖嘖了兩下,“看看,我之前給你們跑腿,吃的都是什麼苦,這條路真的太難走了,我跟你們說……”
他還沒說完,隋御已經牽著年年的手,朝著山上走過去。
杜老白哎哎了兩下,“你們別走太快,等等我,等等我知不知道。”
趕緊跟上隋御和年年的步伐,杜老白哼哧喘,“我這把老骨頭,為什麼要跟著過來啊,我在家享福不好麼。”
不過說歸說,他還是儘量走的快一點。
老鬼的小木屋在半山腰,現在只有他和那小鬼在。
杜老白把小鬼還回來,老鬼也沒生氣,對小鬼還是和從前一樣,甚至因為自己總算是有個說話的人了,老鬼對小鬼態度還好了許多。
隋御最後揹著年年上山,一路到了老鬼的木屋前面。
年年剛從隋御的背上下來,木屋的門就開啟了,一個穿著一身道袍的老者站在門口,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隋御姿態做足了,看著那人,微微頷首,“您好。”
杜老白被人架著上來的,一張老臉紅彤彤,上面全是汗,看見老鬼,他顫顫巍巍的站好,“嗨。”
老鬼對他們的到來並不吃驚,花白的頭髮被風吹著各種飄,“你們來這麼多人,我可做不了那麼多的飯。”
杜老白呵呵的笑起來,“您還是這麼務實。”
說完他過來拉著年年的手,“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年年,看看,果然像您說的那樣,活了過來。”
說完這句,杜老白從兜裡拿了個東西出來,那東西用紙盒裝著,“這東西,也該還您了,太謝謝您了。”
杜老白對老鬼這麼尊敬,弄得年年有些緊張。
老鬼沒看杜老白手裡的東西,而是盯著年年看,半晌後摸了摸鬍子,“嗯,如今看起來,倒是沒什麼不一樣了。”
年年不懂老鬼說的什麼意思,老實的站在隋御身邊。
老鬼打量完年年,又看著隋御,居然笑了笑,“這年輕人命格倒是奇特,難得。”
杜老白一愣,朝著老鬼走了一筆,“什麼意思?”
老鬼哈哈笑起來,“算了算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來,你們爬了半天的山路,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木屋前面有很多的木樁子,看來都當做椅子來用了。
年年拉著隋御坐下來,這一路,隋御幾乎是揹著她走了一半,著實是累的。
隋御讓手下拎著很多東西上來的,都是送給老鬼的。
老鬼也沒客氣,拿著幾個箱子看了看,“哎喲,正好了,我這裡沒有燒水,你們把這個開啟,自己喝吧,就當做我招待你們的。”
年年靠在隋御身上,有些想笑,這人性格倒是不錯,和杜老白有點像。
杜老白累的夠嗆,也不管那麼多,過去把盒子拆開,直接把東西拿出來分了,“來來來,喝點水喝點水,都累夠嗆。”
年年接過來兩罐,給了隋御一罐,確實是累的不行,不知道這老鬼平時怎麼採買東西。
杜老白喝了東西,緩了一會才說,“你怎麼樣,沒捱揍吧。”
年年一愣,順著杜老白的視線看了過去,結果什麼也沒看見。
她疑惑的問,“老杜,你在和誰說話。”
杜老白一頓,轉頭看了看年年,又看了看那紅肚兜,“年啊,你看不見他了麼?”
年年想了想,也明白杜老白的意思了,她表情愣怔,緩緩地點頭,“好像是,我看不見他了。”
老鬼坐在一個木樁上面,一手撐在膝蓋上,支著下巴,依舊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看不見多好,看不見就代表變成了正常人,我倒是羨慕。”
隋御和杜老白加上年年又是全部神色一頓。
隋御趕緊問,“變成了正常人,您是說,她現在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老鬼點點頭,看著隋御,“怎麼,不喜歡麼?”
隋御轉頭看著年年,“不,我很高興,我希望你是個正常的人,我想和你過正常的日子。”
年年眨著眼,過了好一會,過去抱著隋御的胳膊,把臉埋在他的懷裡。
變成一個普通人了,也就是說,可以和隋御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了。
杜老白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望,“變成普通人也好,也好啊。”
老鬼呵呵的笑了,笑的仙風道骨,“很多人求都求不來,這小姑娘命格不錯,能有這樣的造化。”
杜老白又看了看年年,只是點點頭。
年年有些激動,變成人了,徹底的變成了一個人,這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隋御把年年的手捏在手掌裡面,一顆心也是各種浮動。
年年從前說是個人,可是作為小鬼的特質還在,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人,為此引來的事情也不少,兩個人的蜜月期都沒過好,然後又出現了瀋河的那些事情,他對此也很糟心。
現在年年成了一個真正的人,那些事情應該就都沒了,從今以後,兩個人只為了柴米油鹽和養孩子的事情糟心。
老鬼這邊不能多待,他只有一個木屋,面積還不大,沒辦法招待大家,而且看他也似乎並不太喜歡這麼多人過來打擾。
隋御看了看這環境,其實也不想多待,這麼多人,實在是不方便。
他最後摟著年年,和老鬼告辭,老鬼看著隋御帶過來那些東西,笑意盈盈,“你帶來這些東西,我就收下了,謝謝你啊。”
隋御真心誠意,“是我說謝謝才對,若是沒有您的幫助,年年不會回到我身邊。”
老鬼笑著擺擺手,“她的命好,是她自己的功勞,和我們這些老傢伙沒關係。”
這話說的,不說自己不攬功勞,就是杜老白那一份,也被他給說沒了。
杜老白在旁邊瞪著眼睛,張了張嘴,那些反駁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說。
隋御又和老鬼客氣了兩聲,才帶著年年和杜老白下山去。
這下山就比上山容易多了,杜老白神清氣爽的,指著這邊一棵樹介紹,那邊一朵花評論,頗有些到了他的地盤上的架勢。
年年有些激動,摟著隋御的胳膊,笑容就沒散去過,不過相對於年年的高興,隋御就顯得有些平淡了。
年年轉頭抬眼看了看隋御,有些奇怪,“隋御,你不高興麼?我是一個真正的人了,你不覺得興奮麼?”
隋御扯了扯嘴角,“高興是高興,但是現在我在想,怎麼把你帶到隋家去。”
年年一愣,才想到這個事情。
她現在是顧釵,隋御剛死了老婆,現在要是說把顧清的大姐帶回家,肯定會被打死的。
而且顧清這個大姐,還是剛剛死了的。
對外說她像顧清一樣,死了又活過來?
不說顧釵的屍體顧家那邊都以為是火化了,就說找了個藉口說她其實沒死,這玄幻的事情再次發生在顧家姐妹的身上,不知道那些人還會不會相信。
而且還坐實了她是顧釵的這個事情,她和隋御幾乎就沒有可能了。
年年低頭想了想,“那怎麼辦,說我不是顧釵,只是和顧釵長得比較像?”
隋御捏了捏她的臉,“容我想想。”
隋御說是容他想想,可是接下來的時間,再也沒提過這個事情。
隋御這次出門,隋家那邊的人一開始是不知道的,之前有打電話過來,隋御只說是心裡不舒服,要出門走走。
隋家的人也知道他難過,多餘的話沒說,讓他不要有壓力,公司那邊的事情不用擔心,等心情好了再回去。
從那些人叮囑的話來看,大家都是在心疼和擔心他的。
可是隋御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反而帶著年年和杜老白在外邊一頓自由行。
杜老白這個傢伙自然是不在意別的東西的,只要自己過得舒服就行。
可是年年有些不放心,抽了時間問隋御,什麼時候回隋家,什麼時候去公司。
還有,到底想沒想到一個好方法,能把她帶到隋家人的面前。
隋御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回答。
對此杜老白私下裡開導年年,隋御做事情,有他自己的考量,讓她不要擔心,讓她相信隋御。
年年也不是不相信隋御,只是覺得,想到自己回到隋家所要面對的那些困難,這心裡就有些沒底氣。
顧清剛沒有,若是直接把她領回去,不知道隋家那邊的人會如何的想隋御,如何的想她。
可是難不成讓她在外邊躲著,先不露面,等著事情平淡下來,讓隋御再把她帶到人們面前?
年年有些煩躁,這種煩躁持續了好幾天。
可是隋御像是沒發現一樣,依舊白天帶著她玩,晚上折騰她。
一直到年年覺得自己的耐性快沒了,決定好好和隋御談談的時候,隋御卻告訴她,邊沁過來了。
年年那些預備好的話,頓時被炸得無影無蹤,她直接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你說誰?”
隋御笑呵呵的,“我媽,嗯,也算是你媽,我們的媽,過來了,要看看你。”
年年瞪著眼睛,“她知道我?”
隋御點頭,“知道啊,我和她說了你的事情。”
年年停頓了兩秒才問,“你怎麼說的。”
隋御挑了挑眉頭,“先見面再說吧,事情比你想的要順利,放心。”
說是放心,可哪裡真的能放心下來,年年坐立不安的等著,一直到邊沁被隋御帶著,來到賓館,開了門之後,面對面的看著她。
年年站在窗戶那邊,直接僵了身子。
她也不算是很長時間沒見邊沁,可邊沁的變化著實有些大,看起來比從前老了很多,鬢邊都有白頭髮了。
年年心裡也有些不舒服,知道這都是之前自己的死亡造成的。
而邊沁看見年年後,臉上震驚的神色是怎麼也遮不住。
雖然之前隋御都說了,這人和顧清長得很像,可是如今看來,這哪裡是和顧清長得很像,這明明是和顧釵一個模子出來的。
只不過,她已經得了訊息,那顧釵在顧清火化那天,也跟著走了。
顧家雖然壓著,沒讓事情大幅度的散播開,但是這死了個人,是個多大的事情,哪裡是能瞞得住的。
尤其現在顧家和隋家關係又有些微妙,對於顧家的事情,隋家就敏感了一些。
顧釵剛出事,隋家那邊就接到訊息了,知道是一場意外,這事情顧家的老人沒出面解決,還是讓顧靖處理的。
顧靖畢竟沒什麼經驗,和肇事司機談判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沒談好,還讓人拿了把柄,差點被套進去。
顧靖因為這個,被顧家二房那邊直接送出國了,據說走的時候,在機場哭的半個候機室的人都圍過來看。
邊沁表情有些複雜,隋御因為用情至深,可能只看見這姑娘和顧清的相似之處,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人更像顧釵多一點。
年年抓著衣襬,過了一會才慢慢的走過去,“阿姨好。”
邊沁點點頭,“你好。”
隋御在旁邊過來,站在年年身邊,笑著對邊沁介紹,“媽,這就是我說的年年。”
邊沁點點頭,想起之前幫著隋御接的那個電話,有些什麼念頭從腦子裡呼嘯而過,卻沒抓住。
她哦了一下,看著年年,“坐吧,我就是過來看看,別緊張。”
年年點點頭,“好。”
邊沁其實是挺高興年年的出現的,之前顧清的死對隋御的打擊太大,現在有個女孩子出現,還和顧清長得這麼像,肯定是能帶著隋御從傷痛中走出來。
她是沒了辦法了,隋家那邊的人都沒了辦法,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這個叫做年年的女孩子身上了。
杜老白知道邊沁過來了,就暫時沒出現,只在樓下的咖啡廳裡面坐著。
他是喝不慣這些東西的,苦澀澀的,有什麼好喝的。
他點了一杯熱可可,坐在咖啡廳裡面,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邊。
生活中的各種美好突然迎面撲過來,他一下子還真的有些受不住,總害怕下一秒就出了什麼么蛾子來。
隋御的保鏢就在賓館門口站著,杜老白一眼就能看到。
他想了想剛才在賓館大廳裡面看見邊沁的模樣,心裡稍微有些了底氣。
隋御之前的樣子杜老白也是見過的,現在不說是年年出現,就說是柳月那種一看就不正經的女人出現,能讓隋御把顧清死的傷痛減輕,邊沁估計都是願意的。
杜老白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出來,靠在椅背上。
老鬼說年年的命格很好,他煉鬼之前,習慣性會先算這些小鬼的生辰八字的。
他關於這一塊,算的準不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依著他算的來看,年年的八字並不好,大凶。
不過既然人都死了,這些東西其實也就無所謂了。
只是老鬼說命格很好,難不成是顧釵的命格?
這顧釵也在飛來的橫禍中沒了,所以她命格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莫不是年年變成了顧釵之後,自己帶了命格?
杜老白搖了搖頭,也有點弄不明白這些事情了。
不過之前臨下山的時候,老鬼告訴他,以後讓他跟著隋御和年年,這晚年就算是有著落了,不必為了生計東奔西走。
杜老白想了想,笑出聲音來。
他現在可是個大功臣,隋御早就說了,要在他有生之年養著他的。
這未來的日子,是真的不用愁了。
……
邊沁沒在隋御和年年這邊待太久,她還要趕著回去,家裡人都著急,等著她的一手訊息。
隋御和年年都知道她的意思,所以也沒留她。
隋御和年年送邊沁上的車,邊沁把車窗降下來,看著年年,面容和藹,“年年,有時間去阿姨家坐坐,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年年點頭,覺得胸腔裡面暖暖的,“好的,阿姨。”
等著邊沁的車子走的沒了影子,隋御才抬頭看著對面的咖啡廳。
杜老白從裡面慢悠悠的走出來,臉上掛著有些猥瑣的笑意,走近了開口,“看來這次見面挺成功。”
隋御嗯了一下,“我們再玩幾天,就可以回家了。”
年年摟著隋御的腰,“沒想到居然能這麼順利。”
隋御揉了揉她的頭髮,“傻姑娘。”
三個人一起進了賓館。
隋御藉口去抽菸,站在走廊裡面,杜老白看了看,磨磨蹭蹭的沒進房間。
等著年年進去了,他才湊過來,看著隋御,“怎麼了,有事情和我說?”
杜老白越來越精明,隋御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遺憾。
他點點頭,“說吧,年年為什麼能復活,我覺得你上次有些話,沒說清楚。”
杜老白一愣,他本來還以為這個事情就此翻篇了,沒想到都這時候了,隋御還給翻出來了。
杜老白支吾了一下,“我上次解釋的不完美麼?”
隋御不說話,只盯著他看。
杜老白知道隋御這個人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糊弄過去的,所以也沒掙扎,嘆了口氣,“也不是什麼大事,主要是年年那時候懷孕了,那沒成型的孩子,替她擋了一災,若是沒有那個孩子……”
隋御的身軀明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