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桑榆站在門口發呆。
“誒?怎麼站在這裡?”
說完,葉靈就走進廚房,看著已經開始處理的菜,她看向桑榆,“小桑榆,你今天挺勤快的嘛。”
桑榆轉頭,看著那些處理好的菜。
“不是我。”
“不是你?”
葉靈後知後覺,“柏延臣?”
桑榆沒有回答,可滿臉的神色已經證明了葉靈猜測的正確性。
葉靈直接將要戴上的圍裙往一旁一扔,拉著桑榆往沙發上一坐。
“看來,我今天能蹭飯吃了。”
過不久,柏延臣就提著排骨回來了。
看到葉靈在的時候,只是停頓了一瞬,又走進廚房。
葉靈走到廚房門口,看著柏延臣有條不紊的處理菜,一副賢夫良父的樣子,點了點頭。
還行。
飯菜端上桌,聞著糖醋排骨的香味,桑榆的肚子控制不住咕咕叫。
下一秒,一雙筷子就遞了過來。
“吃吧。”
他知道他在這裡她會不自然,“我先走,要是不想洗碗的話,一個小時後我過來。”
說完,柏延臣就轉身離開。
葉靈眼睜睜的看著柏延臣就像個田螺姑娘一樣,買菜做飯,端飯上桌,結束後不僅一口飯不吃,還附帶洗碗服務,緩緩吸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有之前發生的事情,她一定舉雙手雙腳贊成自家小桑榆和他在一起!
這樣的好男人可不多了!!!
可現在——
葉靈低頭,糾結的塞了一大口米飯在嘴裡。
當事人的事情就交給他們當事人處理吧。
吃過飯,桑榆就待在房間裡。
一個小時後,外面的門開啟,臥室裡的福福頓時搖頭擺尾的跑出去。
不出片刻,廚房裡就響起洗碗的聲音。
桑榆將自己的腦袋埋在枕頭裡,堵住耳朵,不想去聽那些聲音。
半個小時,碗筷洗好。
柏延臣看了眼只開著一條縫的房門,轉身正要離開,房門突然被拉開。
桑榆就這麼眼神清凌凌的直視著他。
“我們談一談。”
柏延臣輕輕停下,“好。”
桑榆披了一件外套,穿上鞋子往外面走。
秋過冬初,天氣已經一點點變冷,樹上的樹葉盡數落下來,整整齊齊的鋪在兩人的腳下,顯得無比蒼涼。
兩人就這麼走在馬路一側,沉默了許久之後,桑榆開口:
“柏延臣。”
柏延臣的心臟因為她的聲音而重重一跳,“嗯。”
“我無法說服自己忘記過去的所有。”
那些記憶太過刻骨,只要她輕輕一想,那些記憶就會如潮水般湧來,淹沒她的鼻息。
她做不到忘記。
柏延臣喉頭像是被塞入了一塊溼漉漉的海綿,難受的他眼睛滾燙。
“我知道。”
哪怕是他,也無法遺忘過去他曾對她造成的傷害。
他恨不得鞭打自己千萬遍。
桑榆抬起頭,眼睛有些紅,冷風吹起她的髮梢,吹得她鼻子也帶了紅意。
“我說的想要去找其他人談戀愛,結婚是假的,我不敢了。”
她曾經也想嘗試過。
可都以失敗告終。
她不想再去嘗試了。
“對不起。”柏延臣看著她溼漉漉的眼,心疼的快要死掉。
桑榆聽著他的對不起,吸了吸鼻子。
她要的從來都不是他的對不起。
柏延臣知道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掩飾那些傷害。
他明明知道只有離開她,她才會將那些痛苦和傷害掩埋。
可他還是自私又卑劣的靠近著她。
柏延臣看著桑榆的眸子,他突然怕了,他害怕她的眼中露出對他的厭惡。
他低下了頭,第一次想要後退。
桑榆看著這樣的柏延臣,心中同樣酸澀。
從她第一次見到他,再到如今的年歲,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他從來鐵血,堅定,從不後退,從不自卑。
“我去看過心理醫生。”桑榆側過頭,兩人走到了一處橋上,橋下是滾滾流淌的江水。
在離開的那段時間,她無數次的夢到那些痛苦的場景。
午夜夢迴的時候,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已經過去了。
這樣的睡眠影響了她的工作狀態。
所以她出去看了心理醫生。
在那個窗明几淨的辦公室裡,穿著白襯衫的心理醫生和她說,“這是心裡創傷,只有經過時間的洗禮,它才會一點點癒合。”
“或者,在中國有句古話,心病還須心藥醫。”
心病,心藥。
無論是她的心病,還是心藥,都是他。
她選擇了第一條路,用時間來消弭傷口。
聽到“心理醫生”的剎那,柏延臣心如刀絞,他的手緊緊攥著一旁的扶手。
胸口像是被千萬斤巨石重壓,讓他呼吸不得。
“醫生說,只要遠離痛苦的源頭,就能逐漸治癒。”桑榆的聲音被風吹在風裡。
她痛苦的源頭,是他。
柏延臣攥著扶手的手流下來滴滴的血液。
“可是,醫生好像錯了,我也錯了。”桑榆轉過頭來,她一如八歲時的她,眼睛清亮又透明,美的他呼吸都放輕了。
桑榆向他走了一步,“我從不是會因為困難退縮的人,哪怕前面是萬丈懸崖,我也會迎難而上,哪怕最後被摔的粉身碎骨。”
她想了許多,在想通的那一刻,身上的所有重擔在一瞬間消失了。
她為什麼要逃?
她逃了那麼多次,都沒有逃的了他。
那為何還要逃?
“柏延臣。”
“我在。”柏延臣心跳快的像要跳出來。
他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害怕是自己誤解了。
他的手腳都在發麻。
桑榆聲音緩緩,“我不是個善良的人,我一向喜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別人帶給我的傷,我勢必要百倍償還。”
柏延臣靜靜在聽。
天色漸晚,氣溫一點點降下來。
“你訂機票,回柏家,去執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