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書言握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螢幕上那篇標題惡毒的文章，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帶著陰冷的惡意，直刺人心。
他緩緩抬起頭，對面的夏瑩瑩正舉著一串烤玉米，像只心滿意足的小倉鼠，兩頰塞得鼓鼓囊囊。
她注意到顧書言的表情，含混不清地問：“怎麼了？李總又打電話催你回去加班？”
她眼裡的光，乾淨、明亮，還帶著食物帶來的簡單快樂。
顧書言無法想象，當這盆髒水潑到她身上時，這束光會變成什麼樣。
“沒事。”
他將手機螢幕按熄，放回口袋，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
“公司的一點小事。”
他不能讓她從別人口中，從那些冰冷的螢幕上，看到這些汙穢的言語。
夏瑩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敏銳。
“你表情不對。是不是顧書景又搞什麼么蛾子了？”
她放下玉米，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
“說吧，我扛得住。是派人來砸店了，還是又想收購我隔壁的奶茶店來噁心我？”
顧書言回來都很忙，難得有時間陪自己約會，結果……
不過沒關係，母親大人說過，男人就該以事業為重。
那麼她也不能成為顧書言的拖油瓶。
看著她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顧書言心底那股被壓抑的戾氣，奇異地被撫平了些許。
他沉默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用最平淡的語氣複述了那篇文章的核心內容。
夏瑩瑩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了。
沒有預想中的暴怒，也沒有驚慌失措，她的表情變得很平靜，一種近乎冰冷的平靜。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顧書言，看了很久。
“顧書景，”
她輕輕地念出這個名字，像是在確認什麼。
“他覺得，用這種方式，就能傷到我，然後讓你方寸大亂？”
“嗯。”
“他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無父無母，可以任人拿捏的孤女？”
夏瑩瑩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顧書言沒有回答，但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不過這一點顧書景彷彿猜錯了，他覺得此事，夏瑩瑩要是不方便處理的話，他不建議自己出手幫忙教訓。
但看得出來，上次夏瑩瑩的母親帶著保鏢出場，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以夏母那護犢子的模樣，估摸是不會讓閨女吃虧的。
顧書景啊，顧書景，你惹誰不好，偏偏惹到夏瑩瑩。
顧書景的腦袋可真是愚蠢，要整人之前，連對方的家庭背景都不查一下。
夏瑩瑩忽然笑了，那笑容裡沒有溫度，反而帶著一絲看好戲的促狹。
“他這次，好像踢到鐵板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沒有去看那些骯髒的八卦新聞，而是直接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媽，我被人欺負了。”
她的聲音瞬間切換到了撒嬌模式，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
“有人在網上造謠，說你跟人跑了，說我爸是爛賭鬼，還說我是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隨即傳來一個雍容華貴卻又怒不可遏的女聲。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把連結發給我！反了天了！老淚縱橫商場幾十年，臨到老了還要被人潑這種髒水？”
“還有爸，”
夏瑩瑩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有人誹謗我，順便把您也給捎上了。”
“嗯，說您是賭徒，還欠了一屁股債跑路了。”
電話那頭的男聲沉穩而威嚴，只回了四個字：“等著看戲。”
掛掉電話，夏瑩瑩對上顧書言探尋的目光，俏皮地眨了眨眼。
“別擔心，我家裡的長輩……脾氣不太好，尤其擅長護短。”
顧書言自然沒有多問，上次，城區的那套房子，夏大律師可是讓顧家整整賠了五十萬呢。
不到半小時，那篇八卦文章的連結就變成了“404－頁面無法訪問”。
緊接著，一個認證為“夏氏集團官方微博”的藍V賬號，釋出了第一條微博。
內容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一個氣質溫婉、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抱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笑得一臉幸福。
旁邊，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年輕男人，正滿眼寵溺地看著母女倆。
配文言簡意賅：“我的女兒，我的驕傲。@夏瑩瑩”
一分鐘後，一個認證為“京都天衡律師事務所首席合夥人-夏輕舟”的金V賬號，轉發了這條微博，並附上了一張全家福。
照片上，一家三口站在一棟典雅的別墅前，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了痕跡，卻更添風采。
夏輕舟配文：“我夏輕舟的女兒，這輩子唯一的‘不良嗜好’，就是喜歡把麵粉當顏料玩。”
“至於賭債？或許有吧，上次跟她媽媽打賭輸了一次家務，至今還沒還清。@夏氏集團總裁-夏嵐@夏瑩瑩”
最後，夏輕舟又釋出了一條新的微博，內容是一封措辭嚴謹、殺氣騰騰的律師函。
“針對‘星聞速遞’、‘圈內扒婆’等二十三家媒體及自媒體賬號釋出的，關於我女兒夏瑩瑩女士及其家人的不實言論，本人及天衡律師事務所已完成證據保全。”
“我們將對上述所有侵權主體，以及在網路上惡意傳播、捏造事實的個人，提起名譽侵權訴訟，要求公開道歉並賠償精神損失。”
“訴訟請求無上限。”
“另，本所將成立專項公益基金，所有賠償款項將用於資助被網路暴力傷害的青少年。”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言盡於此。”
如果說前兩條微博是投入輿論場的深水炸彈，那這封律師函，就是一枚精準制導的巡航導彈。
整個網際網路，徹底傻眼了。
前一秒還在義憤填膺，痛斥“清純人設崩塌”的吃瓜群眾，這一秒全都變成了目瞪口呆的猹。
“臥槽？夏氏集團？那個國內美妝護膚品行業的龍頭夏氏？”
“夏輕舟……京都那個號稱‘律政閻王’，打官司從無敗績的夏大律師？”
“所以……劇情不是惡毒女配與跑路賭徒，而是集團女總裁和律政大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