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茂府。
姜胭進門的時候其實還帶著胸口的悶氣,但她現在算是無家可歸的狀態,除了這裡她沒有第二個地方可以去。
望著網銀裡可憐兮兮的餘額,她嘆了口氣。
錢存不下來,日後無論去哪都是麻煩。
這些年裡,一攢了錢就送去福利院,以後呢?
真的要一輩子這麼做嗎?
胸口的悶氣越來越重,連鼻子都好像堵住了。
姜胭清了下喉嚨,覺得自己頭重腳輕。
晚宴上那碟菌菇小炒似乎還在胃裡翻攪,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噁心感。
本來也還在生理期,姜胭心想,不會真是被周鎮廷說中了,生化流產也是流產,自己不注意,病了吧?
她摸黑進了家,迅速去浴室衝了個澡,原本以為會好一些,沒想到更暈了。
眼前彷彿有無數小鴨子在轉。
姜胭哆哆嗦嗦爬上沙發,抖開被子。
啊,鴨子窩的感覺真柔軟,軟得讓她感覺自己都要飄起來了。
天花板上的吊燈開始旋轉,裂成碎片,又很快重合。
奇怪,客廳不是沒有主燈嗎?哪裡的吊燈?
還沒等姜胭理清情況,那些在她眼前旋轉的鴨子忽然間全都換上了周鎮廷的臉。
扁平的嘴巴一張一合,嘎嘎叫:“姜胭,我大不大。”
她猛地清醒,但也只是一瞬,耳邊又被奇怪的森林蟲鳴鳥叫給攻陷。
她重新跌回被子裡,整個人真的‘飄’了。
周鎮廷就是在這個時候進的門。
明明管家同他報過訊息,姜胭在半小時前就已經回來了,怎麼家裡還是暗摸摸的?
周鎮廷‘啪’一聲開啟燈,玄關的拖鞋被穿走了一隻,另外一隻高跟鞋被隨意地踢倒在另外一側。
像極了灰姑娘留下的印記。
回來了?
那人呢?
周鎮廷脫下大衣與手套,彎腰將姜胭的鞋子擺正,提步走進去。
客廳沒人,卻意外地聽見主臥裡傳來‘咯咯’的笑聲。
深夜裡,漆黑的大平層,聽著十分駭人。
周鎮廷覺得自己回的不是家,是蘭若寺。
他推開主臥的門,藉著客廳的燈光,瞧見了真絲被下的人形輪廓。
“姜胭?”周鎮廷蹙著眉,又將房間燈也開啟。
他的動靜打斷了被子裡的人,窸窣一會,姜胭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從被子裡鑽出來,“到。”
到什麼到?
周鎮廷大步走過去,直接將被子拉開。
她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神迷離,水汪汪地看著他。
和就在前一刻見到的那個冷靜自持的姜助理判若兩人。
姜胭身上還穿著淋了水的衣服,溼漉漉的,將床單都給浸溼了。
周鎮廷本有潔癖,包括他自己在內,從不允許不換外衣就上床。
瞧見姜胭這副狼狽的模樣,他眼角一抽,直接坐在床榻拉起她,“你是喝了酒還是吃錯藥了?”
姜胭似乎認出了他。
她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傻乎乎又帶著點媚意的笑容,聲音軟糯得不像話:“周鎮廷……你回來啦……”
下一刻,她搖搖晃晃地撐起來,搖晃著腦袋地朝他撲過來。
周鎮廷下意識伸手扶住她,入手是滾燙的溫度。
“你發燒了?”他探了探她的額頭,“你身上怎麼都是溼的,先把衣服換下來!”
“才沒有……”姜胭嘟囔著,整個人像沒骨頭似的掛在他身上。
她重新仰起頭,迷濛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
忽然,她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周鎮廷緊抿的嘴角,“你這裡……為什麼總是向下彎?不高興嗎?……為什麼不高興,因為霍總嗎?”
周鎮廷身體一僵。
記憶裡,姜胭順從,姜胭乖巧,姜胭在床上熱情。
但這些,似乎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去展現自己。
周鎮廷也習慣了。
可她從未有過這般帶著孩子氣,又充滿挑逗的舉措。
心中有某處地方,突然塌陷一塊。
他剛想說話,姜胭媚眼如絲地往某處不可說的地方一掃:“還有啊,你這裡,別人說不夠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