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瘸腿後嘲諷他的人太多、太多了，蕭夜舟對情緒的感知很敏銳。

尤其是惡意的。

而楚岸目前的狀態看起來就很不對勁，很像他曾經的某一個時期。

因此他說：“……別傷害自己，好不好？”

楚岸聽了他這句話，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來，他頓了頓，臨時改了主意：“別去套馬車了……一起吧。”

片刻後，馬車內，楚岸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不說話，蕭夜舟便也沉默。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楚岸突然抬頭看著他。

蕭夜舟一頓。

“是因為婚約嗎？”他又說，“不止吧？僅僅是婚約的話……你不能做到這個程度吧？”

蕭夜舟沒說話，看著他的目光卻複雜起來。

“我失憶了。”楚岸又說，“那天我和華夢景說的都是真的，我記不得過去了，我忘了我曾經是個什麼樣的人……可你卻沒覺得奇怪，反而百般寵溺遷就……雖然我不太懂，但那個算是寵溺吧？”

聽著他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堆，蕭夜舟嘆了口氣，突然說：“楚岸，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想問什麼？”

楚岸抬起眼，看著他，也沒說話。

——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

蕭夜舟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是什麼讓他可以忍受如此多的流言蜚語也要和他成婚？

他有許多疑問想說出口，卻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質問的能力。

我在害怕什麼？楚岸驚恐的想，我為什麼不敢說？

難道是害怕蕭夜舟給出什麼他不想要的答案嗎？

比如他就是喜歡原主……

楚岸抿唇，心裡卻因為這個可能性而生出了一絲詭異的煩悶。

“……小岸。”蕭夜舟突然叫了一個頗為親暱的稱呼，抓住了他的手，“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楚岸腦海裡閃過這幾日的相處，又想起方才在太皇太后面前蕭夜舟那處處為他著想的模樣，更加煩躁起來。

“我在想……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不自覺的就把心裡話說出了口，“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蕭夜舟聞言卻輕聲一笑。

他看著楚岸，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你剛才那副萬念俱灰的樣子就是在想這個？”

楚岸只覺得顱中劇痛，彷彿要裂開了。

他在想——

蕭夜舟，你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而我又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去對待你，才能還得上那同樣的……付出？

楚岸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他堅信自己得到的東西都是要還回去的。

但是既然都要還回去，那最開始為什麼要給他呢？

他想不通。

他害怕自己的付出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像是……如果他選擇了蕭夜舟，最後卻被背叛了呢？

楚岸忽然非常害怕。

他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況不對勁，也沒意識到自己又滑進了多疑善變的深淵。

“你。”

蕭夜舟的話音突然落進了楚岸的耳朵裡，他道：“我想要你。”

楚岸呆住了。

“我對你好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只是因為想要你和我……永遠在一起。”蕭夜舟又接著說道。

“那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楚岸愣了下：“你不怪我給你帶了這麼多綠帽子嗎？”

蕭夜舟卻眯起眼，問：“那是你做的嗎？”

“……”楚岸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答。

這個王爺太聰明瞭。

然後他這一時半會兒的呆滯卻已經足以說明問題，蕭夜舟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個楚岸，不是那個人託他照顧的楚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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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個新的、只屬於他、為他而來的楚岸。

不然他為什麼不理別人，就只對他好呢？為什麼只給他做輪椅呢？

確認了這個訊息，他心中忍不住雀躍起來：“對了……你剛才在祖母面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那是你的肺腑之言嗎？”

夜舟歸岸。

“……是。”楚岸低下頭，他原本就是已經打定主意選擇蕭夜舟的，只是在剛才的那一瞬又莫名害怕了。

怕付出沒有回報。

可是他卻忘了，如果不付出的話，是一定沒有回報的。

愛與被愛都要承擔失去的風險。

那就只能賭一把了……

得到肯定回答的蕭夜舟忍不住笑了，他看著楚岸，突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謝謝你選擇我。”

楚岸茫然：“什麼？”

“……沒什麼，我們回府吧。”蕭夜舟又說。

楚岸覺得他腦子壞掉了，嘴角抽搐：“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回府的路上嗎？”

蕭夜舟頓時冷靜了下來，咳了咳，“是。”

馬車內卻又是一片寂靜。

“把手伸過來。”安靜了片刻，楚岸突然對他說。

蕭夜舟乖乖伸手過去。

楚岸卻摸上了他的脈象。

“……你在做什麼？”蕭夜舟眯起眼。

“想你。”楚岸頓了頓，故意大喘氣的說：“的腿能不能好。”

我的腿……蕭夜舟垂下眼，“你很在意我的腿嗎？”

怕他是覺得自己歧視他殘疾，楚岸連忙補救，“不是，我是在想你的腿要是不能好的話……以後我們怎麼辦那事？”

然而這話補的還不如不補救。

只見蕭夜舟的臉刷的一下又紅了，純情至極：“你……你為何總是想這些？”

上次也是這樣！

“……我十九歲血氣方剛為什麼不能想這些？”楚岸覺得好笑，故意逗他，“要不以後我在上面，你在下面？”

“……別說了。”蕭夜舟倏然抓住他的手，“以後……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說這個。”

“這樣就過分了嗎？”楚岸卻更想逗他了，他低下身，湊近蕭夜舟，“不是你說的，想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那一瞬馬車裡的氣息似乎都曖昧起來。

“……敢說不敢認啊，”楚岸笑了，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他看著這王爺紅得像在滴血的耳朵，“蕭王殿下這樣可不行呢……”

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楚岸便感覺眼前一黑，溫熱的唇上被什麼微涼的觸感給點了一下——

“……有點甜。”蕭夜舟舔了舔嘴唇，像是要把楚岸唇上的味道吃進去，他眨眨眼，“現在……我算是，說到做到嗎？”

楚岸沒想到他會突然親上來，怔住了。

不對啊……你不應該嬌羞的像個純情處男一樣嗎？

為什麼還會反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