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們什麼時候成婚啊?”
太皇太后見他倆擱這當眾眉目傳情,心中也落下了一塊大石。
看樣子雙方都是自願的,楚岸也會用心對待她這苦命的孫兒,那麼成婚的正事便該提上臺面了。
“祖母老了,別的也都不奢求了,就希望舟兒有個真心對他的人。”她嘆了口氣,“如果可以呀,還想參加你們的婚禮呢。”
楚岸頓了一下。
這老太在這古代能說出這番話,便已經算得上是很開明瞭,甚至比現代一些老古板還要看得開一些。
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男人喜歡男人的。
更何況是辦婚禮。
“……不急,祖母。”蕭夜舟注意到楚岸的停頓,便知道他不願意,勉強一笑,道:“這個呀,我們以後再說……您近來身體可好?過段時間還要去寺廟祈福嗎?”
他主動岔開了話題。
太皇太后終歸還是更疼這個孫兒的,聞言也答了:“最近啊,沒什麼不好的……就是人老了,腿走不動了,祈福怕是不能再去咯……”
祖孫倆嘮起家常來。
楚岸看著他們,眼前突然閃過了自己在現代的時候,也久違的想起了自己的撫養人。
因為長期服用藥物的原因,那些藥其實對他的大腦也是有傷害的,其中不乏記憶力減退、幻聽幻視等症狀。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蕭夜舟和祖母的相處方式,他其實已經都要忘了……他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
準確的說,他是個被父母丟下的孩子。
聽說他的母親生他的時候才十七歲,是未成年生子,因為害怕,便把他丟進了垃圾桶裡。
是一對撿破爛的老夫妻在垃圾桶裡撿到了他,並在那個殘酷的年代把他撫養成人,成為了他的爺爺奶奶。
他也很爭氣,連連跳級,經常得獎,十六歲就上了最好的大學。
後來有了錢,他們的生活變好了。
他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但這一切卻因為那個噁心的教授而毀於一旦。
那人叫張齊,32歲,是Q大最厲害的博士。外界認為他為人風趣優雅,在科研道路上的成績也十分斐然。
但楚岸卻知道他骨子裡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是個噁心的、擅長用心理學誘/奸手下學生的畜牲。
而受害者都是些十五六歲的頗有天賦的學生。
他也曾向楚岸下過手,卻被楚岸反設計錄下了那些汙言穢語。
張齊發現了錄音,想讓他刪掉一切備份,並說自己會改正,第二天便去自首。
楚岸那時尚且年少,掙扎片刻還是相信了他……然後就被打暈了。
再次醒來後便是在精神病院。
社會上的新聞也從少年天才變成了喪心病狂的弒師惡魔,還說他是因為自身有病,想捅死老師才進的精神病院。
那天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相這麼容易被掩埋。
原來他以為的正義抵不過所謂‘權威人士’的一句話。
而那個精神病院也不過是張齊手下灰色產業的冰山一角。
他進精神病院的第七天,張齊帶來了一個死訊。
“小岸啊,雖然你試圖殺我,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你這個學生的……”張齊十分偽善的嘆了口氣,“所以我今天特意來通知你一聲,你的家人……死了。”
楚岸那時被綁在病床上,動彈不得,聞言卻瘋了似的:“誰死了?你說誰死了?!”
病床因為他的用力掙扎而發出了難聽的噪音。
無錯書吧“……哦,對不起,忘了你沒有家人了,你是撿來的。”張齊一笑,“或許我這樣說你更能理解一些……撫養你長大的那一對夫妻,前不久因為家裡天然氣爆炸……砰!”
他伸手做了個煙花綻放的手勢,笑得格外高興:“——死了,屍骨無存。”
楚岸呆住了。
眼淚倏然落了下來。
“怎麼樣?傷心嗎?後悔嗎?”張齊卻忽而貼近了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語調說:“誰讓你不聽話呢?誰讓你不讓我艹呢?還敢揭發我……你當你是誰?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嗎——笑話!我告訴你,沒有用的,這個世道,黑的都能洗成白的!活的也能變成死的!”
楚岸氣急攻心,噴了他一臉血,暈倒了。
但他暈倒之前,卻聽到張齊那畜牲的聲音,陰陰柔柔的:“別讓他死了,要把他徹底變成精神病……知道嗎?”
有醫生應了。
自此,他被困在了那裡五年,蹉跎掉了人生中最好的時光。
“……楚岸?”蕭夜舟的聲音突然將他扯出了自己的世界,他回過神,卻見這王爺蹙著眉說:“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我讓人先送你回去?”
楚岸勉強的笑了一下,卻沒有強撐著說自己沒事。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不能待在人多的地方了……
得等他平靜下來。
“祖母,”蕭夜舟見他這個模樣,當即對太皇太后道,“他身子從昨夜起就不舒服了,舟兒讓人把他送回去,我留在這裡陪你,好不好?”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楚岸那煞白的臉,連忙道:“我都一把老骨頭了,要什麼陪不陪的?你快帶著他回去吧,天色漸涼了,記得多穿衣。”
她越是慈祥,楚岸便越是想到自己的奶奶,腦海中不斷閃現著自己腦補出來的他們的死狀,臉色更白了幾分。
“……謝謝您。”他慘白著臉,鼻子卻發酸,“謝謝您……”
謝謝您……和我失去的那位親人長得這麼像。
“哎喲!”太皇太后看了他這樣,莫名的更心疼了,“去吧去吧……不必多禮了,舟兒?舟兒?記得照顧好他……”
外頭的雨勢沒見小的樣子,楚岸沉默著走了出去,竟然像是要到雨裡去!
“……楚岸!”蕭夜舟皺起眉,“你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楚岸卻只是如此回答,神情像失了魂魄。
“周治清!”蕭夜舟只能無奈嘆氣,“將楚公子拉回來,帶上馬車。”
到了宮外,楚岸卻忽然道:“我要自己一個人一個馬車。”
“可來時就一個馬車!你別太……”周治清身為暗衛,忍不住反駁他,卻被蕭夜舟抬手製止了。
“無妨,再去宮裡套一輛便好……楚岸!”
楚岸緩緩看向他,越來越像個不會說話的人偶。
“……答應我,不能傷害自己。”蕭夜舟擔憂的看著他,低聲哄:“我讓治清去為你趕車,他不進去,你一個人乖乖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