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的楚岸撲上去看顧釋舟，“那裡那麼嚴格，你怎麼進來的？”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隱瞞了，顧釋舟嘆氣：“我和華鏡……有合作。”
——最開始他不知道楚岸為什麼不理自己，想找個朋友去試探一下是怎麼回事。
沒曾想揪出了一連串的後續事件。
……那天楚岸和華鏡在咖啡廳的會面，顧釋舟其實也在的。
他一邊怨恨自己沒有讓岸岸感到安全感，一邊也決定暗中幫助楚岸。
但他沒想到，華鏡慢慢的對楚岸感興趣起來。
只不過是那種——不乾淨的興趣。
“這確實是個很有勇氣的孩子，還很有腦子。”華鏡看著那些被傳回來的精神病院的把柄，對楚岸表達出了毫不猶豫的欣賞，“如果可以……還真想和他睡一覺。”
語氣裡帶著毫不遮掩的……玩味。
就像是看到了一個什麼珍奇的東西。
他出生豪門，而楚岸只算小康之家，對他而言，楚岸就像是想奮力擠進圈子的人。
所以他對他帶著一點點的蔑視。
不過他需要楚岸扳倒那個姓張的，所以他不會在楚岸面前表達出這種態度。
可顧釋舟當即就怒了，“不准你用這種語氣說他。”
“哦？”華鏡彷彿覺得他的生氣更好笑，“哥們，你別告訴我，你是真喜歡啊？他除了臉好，有點天賦以外……不過那天賦大機率也是走運……”
顧釋舟一拳揍在了他的臉上。
華鏡當笑面虎當慣了，還不至於為了這一下打就和顧釋舟翻臉，他只是挑眉，“兄弟，我說的是對的……在我們這個圈子的人，婚姻和利益是緊緊綁住的，你不會想迎娶一個男人進門吧？”
他的臉又捱了一拳。
這回華鏡終於學會閉嘴了。
免得他那帥氣的臉上又挨一拳。
回憶起華鏡的所作所為，顧釋舟嘆氣，“我還是放不下你，所以讓他給我弄了個假身份，我只要一有空就會去那裡做醫生。”
這卻是楚岸完全沒想到的了，“你去過那裡多少次？”
顧釋舟沒說話，楚岸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哥哥，”他嘆了口氣，最終只是說：“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他原本想感謝他這麼久以來都沒有放棄自己，可矯情的話說了無數次，不如用行為來得更直觀。
一切盡在不言中。
夜色很深了，顧釋舟抱著他，“睡吧。”
明日，他還要給楚岸一個驚喜呢。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別墅外的鳥叫了起來。
楚岸是被這聲音吵醒的。
他一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顧釋舟。
“哥哥？”他伸手一抓，卻什麼也沒有摸到。
這一下可把他徹底嚇醒了。
“我在，”他正驚慌時，顧釋舟已經推門進來了，手裡還拿了兩套衣服，“我就猜到你會在這個時候醒。”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襯衫，外面罩了休閒的西服，短髮打理的蓬鬆又幹淨，有股少年氣息。
但其實他已經……楚岸頓了一下，他有多少歲了來著？
他和顧釋舟遇到的時候，顧釋舟才十八歲，自己才十三歲，相伴五年再加精神病院的五年，躺療養院的一年……
二十九了。
不知不覺的，竟然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嗎？
“發什麼呆呢寶寶？”顧釋舟已經走了過來，坐在床上揉了揉他炸毛的頭髮，在他眼裡現在的楚岸就像一個炸毛的長毛小貓，很可愛……好想……
哦，不！
青天白日的不能想這些！
“在想……你老了。”楚岸腦子一抽，隨口說道。
顧釋舟：“……？”
見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楚岸連忙改口，“我也老了……不是能肆意妄為的年紀了。”
“在我這裡，你永遠可以肆意妄為，家不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嗎？”顧釋舟掐了掐他瘦削的臉，眉頭皺了，“你瘦了好多……接下來聽我的，讓你怎麼養你就怎麼養。”
楚岸嗯了一聲。
顧釋舟拿來的衣服是一套高定的休閒服，和顧釋舟身上的明顯是一套。
“今天我們有什麼安排嗎？”他吻了吻顧釋舟的手指。
“有……”顧釋舟頓了頓，“你想見見爺爺奶奶嗎？”
楚岸怔了怔。
“抱歉，未經你允許，我把他們從國外接回來了。”顧釋舟及時的說。
“在哪裡？”楚岸眼眶紅了，鼻子一酸，“他們都還好嗎？”
“他們去的第一年不太適應，我擅作主張，將他們接了回來……你知道的，他們也認識我……回來以後好多了，按時健身，依據營養師的膳食吃飯，每天打打牌逛逛街，現在身子骨也很硬朗。”
顧釋舟以前經常去楚岸的家裡，兩位老人家也非常的歡迎他，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挺好的，”楚岸低下頭，淚珠滑了下來，“奶奶喜歡和她的姐妹們一起逛街，爺爺也喜歡打牌。”
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哭腔，顧釋舟很快察覺了，他抱住楚岸，“岸岸……我不想大早上惹你哭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楚岸哭得更厲害了。
“我覺得我對不起他們……是我對不起他們……”楚岸哽咽著，“我原本應該在他們身邊盡孝，可是……”
他走的時候只和他們說自己要做一個秘密的實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他的爺爺以前是警察，明白這種心情，說服著奶奶，於是兩位老人家都同意了。
……事實上，楚岸當時沒有把握能回來。
“但我每年都去看他們，”顧釋舟吻了吻他臉上滑落的淚，“他們也當我是他們的孩子……別傷心了，我們走吧。”
楚岸點點頭。
*
“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楚岸看著面前隱在山林中的山莊，有點小驚訝。
“之前為了躲避那個姓張的，所以給他們置辦了這處產業，環境幽靜，適合養人。後山還有你爺爺親手種的菜……他們這段時間很喜歡待在這裡，說是莊子裡的蔬果都該播種了。”
車外的司機為他們拉開車門，顧釋舟牽著楚岸的手走了出來。
——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復古莊園，周圍是一片森林，其中似乎還有桃樹，因為楚岸聞到空氣中隱約夾雜著一絲桃花香氣。
此時正是春四月，桃花都開了。
“少爺？”
莊園裡的管家迎了上來，恭敬的朝他們一躬身，“您吩咐的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釋舟打斷了，“楚老太太呢？”
“他們在後山摘櫻桃呢，”提起這個管家很和藹的笑了，“新引進的品種這幾天正好結果了，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無需他多說，顧釋舟自然會去。
“那我帶你去後山？”屏退管家後，顧釋舟攬住楚岸，“不遠，我們可以走著去。”
都到了這裡了，楚岸也不急於一時了。
“好。”
這莊園佔地面積不知有多大，楚岸粗估了一下認為這裡也許有一萬畝也說不定。
他們到的時候，楚老太太和老太爺正戴著個小帽，坐在林中的石桌上。
“哎呀，老頭子不要這麼拍！你蹲下來一點！”楚奶奶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網上說正面拍會顯得臉好大勒！”
楚爺爺已經老了很多，頭髮也花白了，他也樂呵呵的：“好好好……等一下，唉喲，我這把老骨頭蹲不起了！”
那一瞬微風拂過，遍地花瓣被風捲起，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這一剎那。
楚奶奶在笑，爺爺也在笑。
楚岸看著他們，也沒忍住笑了。
無錯書吧“拍好了拍好了！”楚爺爺站了起來——誰知或許是因為年紀的緣故還是風太大了，一時間竟然沒站穩，眼看著就要摔到地上！
這時一隻手扶住了他。
“哎呀，真是謝謝……小岸？”楚爺爺抬起頭的一瞬卻怔住了，但他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表情有點恍惚：“……我眼花了？”
太久沒見的人在突然出現的時候，多數人都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小岸？”楚奶奶顫顫巍巍的聲音響起，她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枯瘦的手指抓住了楚岸，“……是我的寶貝孫孫嗎？你回來了嗎？”
她剛才分明還笑著，現在臉上卻全是淚水。
“……奶奶，”楚岸輕輕的抱住她，眼淚又落下了，“是我……我回來了。”
爺爺也反應過來了，老淚縱橫，“安全回來了就好啊！”
三人抱作一團，痛哭起來。
顧釋舟撿起地上的相機，按了快門鍵，將這一切都拍了下來。
……真好啊。
他想，如果我的父母尚且在世，應當也是這樣的吧。
不過，現在也很好就是了……
待久別重逢的情緒被宣洩殆盡以後，顧釋舟和楚岸分別攙扶著爺爺奶奶們回了莊園。
奶奶一時還沒有適應自己的寶貝孩子已經回來了，一直緊緊的抓著楚岸的手，問他這些年來的近況。
“……很好，真的，奶奶，我很好，”楚岸只是跪在二老的面前，但說著說著又痛哭起來，“是我不孝……”
“沒什麼孝不孝的，”爺爺抓著楚岸的手，迫使他站了起來，“新聞我看到了……小岸，你拯救了很多家庭，不用自責於我們這幾年……你奶奶和我都過得很好。”
情緒激烈之下，楚岸身體有點微微的顫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看我們的氣色瞅著比你都要好嘞！”爺爺笑起來，“小舟這兩年也經常來看我們，還每年都讓人給我們做體檢！身子骨特別棒！”
“那就好……”楚岸點點頭，眼眶通紅的看向了顧釋舟，“謝謝。”
他知道他的感謝已經說了無數遍，可他目前除了這句話，也沒有別的什麼可做了。
“……奶奶，”這時顧釋舟突然也跪了下來，十分真誠的說：“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們。”
淚眼模糊的楚岸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被顧釋舟抓住了。
等等！！！
他驚恐的看向顧釋舟，別在這種時候突然出櫃好不好！！
萬一老人家情緒激動之下出什麼問題呢！
但令他驚訝的是楚家二老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看著顧釋舟，“……孩子，繼續說。”
顧釋舟抓緊了楚岸的手，和他對視了一眼，“我和岸岸認識已經有十一年了，最開始我只把他當弟弟，但這份感情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已經變成了……想和他一起共度一生的關係。”
二老對視了一眼，眼睛裡卻並沒有什麼驚訝情緒。
他們早就料到顧釋舟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他們這麼好，只能是因為楚岸。
而普通的兄弟感情，又是萬萬做不到如此細緻入微的。
“……我愛他。”顧釋舟說這句話時很是真誠，“我想和他共度一生……請你們放心的把他交給我……好嗎？”
身體比腦子都快，楚岸脫口而出：“可以！”
楚家二老：“………………”
“奶奶，”楚岸抬起頭，看著撫養他長大的雙親，“我愛他，我願意和他共度一生。”
“……我又沒說不行，”楚奶奶笑了，她眼角歲月的痕跡已經很重了，魚尾紋微微彎起，“你們幹嘛呢！快從地上起來！低著頭看你們我脖子疼！”
顧釋舟和楚岸對視一眼，起來了。
“我們那個年代比你們這會可開放多了，沒什麼不能接受的，”楚爺爺這時也搭腔了，他拄了拄柺杖，銳利的老眼看向了他們，“但是！你們在一起可以，不許去糟蹋別的姑娘！不許代孕！不許頻繁更換伴侶！”
“那當然！”顧釋舟和楚岸異口同聲的說，“我只愛他一個！”
兜兜轉轉加上游戲裡的三年，顧釋舟等了他差不多十四年，楚岸怎麼可能還會喜歡上別人？
同理，顧釋舟也是。
他為了楚岸籌謀至此，將生命裡一半的時間都搭在了他的身上，又怎麼會再愛上別人？
更別提什麼代孕了。
見他們倆恩愛至此，二老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嘆嘆氣，“去吧，好好在一起，互相扶持，別弄那些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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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天的時候嚇死我了！”夜晚，二老早早的睡了，楚岸有點害怕的抱住顧釋舟，“你應該和我說一聲的……萬一我爺爺當時打你呢？”
他爺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人物，那柺杖要是抽到顧釋舟背上，可不得了。
“不會的，岸岸。”顧釋舟抱住他，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他們應該早也就看出來了，不然今天不會那樣平靜。”
楚岸撅了撅嘴，“反正你應該和我說一聲！”
“下次一定……”顧釋舟一把抱起他，“要不要去外面看星星？”
“你都把我抱起來了，我還能說不去嗎？”楚岸攬住他的脖頸，眨眨眼，“走！”
今日的天氣好，夜幕中繁星閃爍，莊園裡又安靜，很適合看星星。
晚上，莊園裡那股花香似乎更烈了。
園中有一高崖，晚上在上面幕天席地的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非常漂亮。
白天在上面可以看到底下一片粉紅的桃林，視覺效果極其震撼。
“岸岸……”顧釋舟把懷中的他放了下來，“我們到了。”
楚岸跳了下來，目光被那個帳篷吸引了，腦子裡無數廢料冒出，眯起眼笑，“今晚我們睡在這裡嗎？”
他話音剛落，背後響起了劇烈的煙火聲。
本能的轉過頭，顧釋舟卻已經單膝跪了下來，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戒指盒。
璀璨的鑽戒在夜幕中彷彿發著光。
桃林之中射出來無數煙花，將天際映得發亮。
“……楚岸，”顧釋舟抬起頭，眼睛裡好像帶著淚，在煙花的背景音裡說，“白天的時候我只問了爺爺奶奶……沒有問你……你願意成為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嗎？”
與此同時的也就是顧釋舟話音落下的一瞬，那些價值不菲的煙花們也在夜幕中組成了一句話——
“岸岸，你願意成為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嗎？”
夜空中煙花還在放。
但楚岸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心裡的煙花在炸還是那煙花在響了。
“……我願意。”楚岸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滿是淚水，他抱住了顧釋舟，喃喃，“……我十七歲那年，就願意了。”
那些隱忍剋制的夜晚，看似無意的曖昧，終於在今夜修成了正果。
璀璨的煙火就如同顧釋舟的愛一般，盛大而耀眼。
那年剛出那座牢籠時，楚岸曾站在陽臺上，看著萬家燈火，十分羨慕他們的生活，並企圖結束生命。
可顧釋舟一把將他從黑夜裡拉了回來，也給了獨屬於他的一盞燈火。
自此，永不熄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