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宅邸森然佇立在青石大街前,華麗的馬車軋過青磚,悠悠停下。
一身紅裝的林翩鴻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而後她挑釁地看向霍良,高聲說道:“把這小公子送到我院子的廂房那去。”
林翩鴻捏了捏手中的鞭子,揚起笑容,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去,一旁的僕人見怪不怪。
霍良原以為他會被僕人從偏門押著進宅,那他就可以再次伺機脫身,卻不曾想他是被押著從正門進去的。
這林家的僕人一舉一動看起來都訓練有素,應當明白正門只迎接貴客和大宅裡重要的主子。如今他被扣住,無論如何都算不上貴客,斷無從正門進去的資格。
如此無禮之舉,若無主家授意,僕人也不敢妄為。可見,這林家大小姐在林家甚是囂張。
林翩鴻哼著小調,漫不經心地路過正廳。正想拐去西苑,卻遇上她的繼母和庶妹。
“大小姐,這是打算去哪呀?”繼母陳氏叫住林翩鴻,審問道。
林翩鴻似笑非笑,懶散地說道:“與夫人無關。”
“母親只是想關心關心姐姐,姐姐何必這麼冷漠呢?”庶妹林翠翡弱弱地絞著手帕,開口幫忙說道。
日常林翩鴻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也頭疼自個庶妹說話時柔柔弱弱卻處處挖坑的模樣。
“夫人和三妹若是太閒了,可以去逛街散心,買些喜歡的胭脂水粉,或者去其他夫人小姐們籌辦的聚會玩玩。咱們林家不缺錢,你們想怎麼玩就怎們玩,實在沒必要老是揪著我不放。”林翩鴻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我既不能討你們開心,說話又不中聽。你們何苦天天在我眼前晃呢?”
“姐姐怎麼能這麼說呢?母親只是關心你,怎麼還變成處處找你麻煩了?莫不是在姐姐眼中,母親是那種不慈之人。”庶妹林翠翡扶著陳氏,怯怯地說。
聽此,陳氏有些不悅,自己雖不是林翩鴻的生母,但好歹是她名義上的母親,難道連管她一下都不行?
恰好此時,陳氏瞧見一群僕人圍著被綁住雙手的霍良,質問:“這是這麼回事?”
話落,陳氏就要帶著庶妹林翠翡上前一探究竟。林翩鴻一鞭子落在兩人面前的地磚前,故作冷臉地說:“閒事勿管,不然我可不能保證,這鞭子會不會落在兩位的身上。”
陳氏嚇得抖了一下,繼而杏目怒瞪:“你敢?”
“夫人,大可試一試。”林翩鴻提了一下鞭子,示意僕人帶霍良離開。
林翠翡頓時安靜待在陳氏身邊,一聲不吭。
待人離開,林翩鴻收起鞭子,滿意地往西苑走去。
陳氏氣得柳眉倒豎,兩腮微紅,咬牙切齒地說:“太過分了。”林翠翡在一旁邊見到林翩鴻走遠了,才出聲道:“大姐一向乖張,父親也很少能說得過他,母親可別因此氣壞身子了。”
“哼,等老爺回來,我一定要同他好好說道說道,不能讓翩鴻那丫頭再這麼囂張了”。
若說這林翩鴻,在文城也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哪怕在文城打橫走,也甚少有人敢明面上抗議。且不說,林家守護了文城這麼多,就說林翩鴻那耍得極好的鞭子,都讓人不敢小覷。
輕車熟路地拐進西苑,林翩鴻藏好鞭子,眉目輕而易舉就染上笑意。一間小小的院落,悠悠傳出琴聲,空靈動人,讓人能想象到彈琴之人是何等的文雅與不俗。
透過窗紗,隱約可見一纖瘦的身影跪坐在琴臺前,好似竹子般俊秀。
步入內室,林翩鴻玩心漸起,刻意加重腳步,踩著琴音轉折的部分,一步步靠近那彈琴之人。
未待她挨近,那人撫平琴絃,抬首直視林翩鴻的眼睛,眼神銳利,想看穿她內心所想。
林翩鴻撩起室內遮擋視線的珠簾,調侃道:“怎麼停了?難道迫不及待想和我搭話?”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嘖嘖嘖,真不愧是青衣樓的玉公子,說話真得不能落人半分。”
玉瀾收了收袖子,盯著林翩鴻的眼睛,不動聲色地說:“那也比不上林大小姐的行事作風。當街搶人的姑娘,怕在文城中也沒幾個了。”
林翩鴻挑了挑娥眉,玩味觀察著這位玉公子的一舉一動,進而湊到他耳邊,低聲喃語:“真有意思,很好奇你身上有多少未知的驚喜。”
忘了說,玉瀾,青衣樓排首位的美公子,深受文城的才子佳人們歡迎,卻在前些日子被林翩鴻當眾搶回林府,不知惹得文城的小姐們背地裡暗罵林翩鴻多少次,連一些才子都寫了好些陰陽怪氣的文章,暗搓搓地抨擊林翩鴻的胡作非為。
然而,這林家大小姐向來膽大妄為。這不剛從青衣樓搶了玉公子,現在又在茶樓擄走剛到文城的書生。看熱鬧的人一向不缺,張羅張羅,便把這些事直接攤在林翩鴻的父親林二爺面前。
林二爺雖是一介讀書人,脾氣沒有那些武將那麼暴躁,卻甚是好面子,素來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這邊剛經歷完府衙的一些糟心事,又聽聞林翩鴻做的荒唐事,他氣得差點把摺扇給撕了。
這廂林翩鴻言語調戲完玉瀾,出了西苑,輕笑了一聲,轉身又出府玩耍,渾然不知自己那個父親正氣鼓鼓地往家裡走。
話說,霍良還是沒想明白林家大小姐怎麼讓人把他抓回府邸,畢竟他甚少跟年紀相仿的姑娘打交道,全然不瞭解這些小姑娘在想什麼。畢竟,在這世道,做大事的多是大丈夫。雖然青史上不乏光彩熠熠的巾幗,但終究難遇。作為暗影的一份子,霍良打交道的大多數是男子。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有一個人用他拙劣的偽裝大致告訴霍良一些事兒。
不過這些事離南山村還很遠,儘管南山村各家也藏著一些自己的小秘密。
此刻的是是非非,好像還沒打擾到南山村的寧靜。起碼,對淑寧來說,此刻她最唸叨的是她和招娣打的絡子能賣到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