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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需要重新集結部隊

蘇帷在邁薩村徵收了一地的“血稅”。

海寇們的零件潑灑得滿地都是,大塊的部分還在陰燃,灰燼靜靜地隨風而去。

好似下了一場灰黑色的細雨,在這個豐收的秋日,村裡的田地得到了上好的肥料,想來明年的產量也會更加喜人。

蘇帷甲冑俱在,端坐在村前的大石頭上,已經熄滅血焰的大劍依然通體熾紅,被他隨手插在地上,劍尖還貫穿著一個破碎的頭顱,上面的血肉已經焚燒殆盡,露出焦黑的骨頭。

事實證明,狂暴化不能從根本上改變戰鬥力,在蘇帷的劍鋒面前,他們就像被熾熱的刀叉切過的黃油,絲般順滑地化作了熊熊燃燒的骸骨,成了“血稅”的被剝削者。

此時老管家約翰正在指揮村民們鏟灰,如同大雪的冬日集體掃雪一樣,把海寇們沒有焚盡的殘骸填埋進土地裡,沒有燃燒乾淨的塊狀骨灰就拿鏟子砸碎,然後送到一起。

村民們對殘破的屍體滿懷恐懼,他們在窗戶的縫隙目睹了這些人死亡的慘狀,不能理解這些屍體在徹底化成灰之前,還是一個個火人的模樣,揮舞著斧頭想要砍人腦袋。

“動作快點!不要讓老爺再見到這些渣滓,全都打掃乾淨。”

在扈從們一聲聲的訓斥聲裡,村民們動作愈發快了起來,他們把收集起來的灰燼堆在一起,一時間邁薩村的空地出現了一座座隆起的小丘,像是那些海寇們的墳地。

蘇帷沒有讓他們直接把灰燼灑進土地,而是吩咐了老管家讓村民們漚肥,發揮出更好的效果。

這個時代經過索爾金大帝的農事改革已經普遍懂得使用糞肥,他們也知道哪些動物的排遺物對土地更有用,但是依然不知道堆肥發酵,都是粗糙地直接灑進田裡。

蘇帷必須制止這種浪費行為,讓他們在下一輪耕種時把糞肥同清水和碎葉一起攪拌,經過發酵和腐熟成為肥料。

村民們幹活特意繞過了坐在村頭的騎士老爺,也不敢直視血汙在甲冑上乾涸的猙獰圖騰,比起兇殘的海寇,他們對自家領主的畏懼更甚。

雖然海寇的戰吼和衝鋒很讓人害怕,但是他們只會拿斧子砍人,哪兒像蘇帷一樣可以單手掄起燒著血色火焰的恐怖大劍把人砍成兩半。

他們可是親眼看見的,那些海寇一個個砍瓜切菜一樣送到老爺的劍刃上,眨眼間就燒的只剩灰了。

恐怕那道血焰會成為他們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要是被當成恐怖故事講給自家孩子,估計效果堪稱小兒止啼。

這場激烈的戰鬥下來,大部分壓力都被蘇帷這個釘在最前面的“矛頭”扛了下來,海寇們基本都是朝著他這個最顯眼的目標過來的。

如同成群撲火的飛蛾,海寇們揮斧向他這位更強者,充分突出了無謂生死的勇氣,或許是覺得在場所有人就他的頭顱最有價值,獵殺他最具榮耀、最令他們這些瘋子興奮。

於是只有一部分從田壟上迂迴的海寇跟邁薩村的部隊發生了正面碰撞,而後面陣線還有亞爾曼他們六個能跟這些狂戰士比兇暴的海寇。

蓋裡他們佔據了人數優勢,穩紮穩打地擺出了盾牆陣型,總體來說傷亡並不嚴重。

沒有人直接橫死當場,但是受傷是不可避免的,在這個年代,一道開放性傷口基本就宣判了一個人死刑,這種鄉下地方更是藥石無救。

所以歷來戰場上很大一部分陣亡士兵都是死於傷口感染,連很多將領都無法避免。

“村裡會不會自己釀酒?”

蘇帷問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村長布蘭登,這個如鴕鳥一樣伏地不起的胖子在自己一番殺戮以後變得更加卑微如塵土。

他也有可能是被大劍底下穿著的黑顱骨嚇到了,因為死的人太多太密,血肉燒焦的味道連風都很難吹散,在空氣裡分外濃郁。

幸虧自己的血焰燒得夠乾淨,讓人也看不出什麼血腥,不然他可不想這個胖子在他眼前吐個一地,他可是剛用完早餐沒多久。

“稟告老爺……村裡平時會把穀物拿到鎮子上販賣,那幫奸商經常挑三揀四地壓價,賣不上價錢的那部分糧食我們會釀成些土酒……都很渾濁,不敢獻給高貴的老爺。”

布蘭登生怕蘇帷重提舊賬,怕他怪罪自己沒有簞食壺漿以迎領主駕臨封地,肥胖的身體在地上攤得更開了,有點像飲食過度的金絲熊。

“你們釀的酒,醉不醉人?”

“回老爺的話,強壯的男人能喝幾碗,但是出門都會很快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看來這些土酒都是度數不高的糧食酒,雜醇很多,想要拿來給受傷計程車兵傷口消毒,必須經過蒸餾成高度酒精。

此時村裡的孩童也紛紛出門,跟著他們家的大人出來工作,之前都被關在房子裡,沒看見海寇們兇殘的樣子,反倒是對這些地上飄飛的灰燼興奮,像是南方看到了下大雪的孩子。

他們很多身高都超過了車輪,因為邁薩村自己生產的糧食有富餘,這些孩子比起這個年代其他同齡人都長得更高更強壯,是河谷地下一代長出來的優質韭菜。

布蘭登這個村長把邁薩村打造成自己的一言堂,仗著身份以及對稅務官的賄賂,把軍士蓋裡和鐵匠格羅夫一起打壓了下去,讓邁薩村的財政成了一筆糊塗賬,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具體數字。

布蘭登在邁薩村當了這麼久村長,連村裡有多少人口都不瞭解,應該也是有意為之:

師從他自己老爹,布蘭登讓邁薩村的農民剛好掙扎在溫飽線上,讓他們能生出更多孩子,這樣手底下人越來越多,就能種更多地,收穫更多糧食,賣出更多的錢,可以買更多牲畜,牲畜也越生越多,他就越來越有錢。

有時候碰上災年,布蘭登還會把自己囤積的糧食放出來救濟村裡的饑民,一來二去,他在邁薩村的話語權就更重了。

這幫泥腿子得感恩戴德他的統治!其他村子收稅都能收到九成,哪裡還有他這麼好的村長?

布蘭登美美地享受著村裡的統治權,在村民喝那些土酒的時候,他還能在鎮子上買那些工坊產的淡啤酒,當著其他村民面喝的時候,那些羨慕的神情讓他更加享受了。

直到一位空降的領主下來打碎了他的統治夢……

這麼久了,布蘭登需要奉承的只有每年下來的稅務官,都快要忘了貴族的威權和自己身份地位的卑微,蘇帷的降臨讓他重新感受到了何謂騎士的暴力、何謂貴族的統治。

蘇帷轉頭吩咐老管家約翰,讓人把村裡的土酒收集起來,並且派人去山裡找草藥醫生,獵戶們的聚居地一般會有這些原始的療愈師。

這些人在過去會被稱為“巫醫”,他們往往是一個村莊供養的話事人,實際上的村莊頭領,可能掌握一些基本的血魔法或者自然儀式。

他們會給自己披上神秘力量的外衣,主動誇張化魔法的效果,配合晦澀恐怖的咒文,讓愚昧無知的村民感到敬畏,以此奴役他們,供奉金錢和牲畜。

“不要安排截肢,士兵的傷口都拿亞麻布綁住,血止不住的地方在肢體末端再用力扎一圈布。”

蘇帷著重叮囑了老管家約翰,以防他按照傳統去安排救急手術。

在這個醫療體系依舊矇昧的時代,只有貴族可以享受科學的治療手段,在病情嚴重的時候還可以請魔法師來給他們治療。

平民,尤其是鄉下地方的人,通常只能接受血腥的醫療,傷口化膿,那就用刀放血,內臟不調,那就安排灌腸。

他們也沒有消毒的意識,最多拿布把上一個人的血擦乾淨,用完也不會放進水裡,因為會讓刀具生鏽,還不如直接招待下一個病人。

執行這種放血工作的都是理髮師,他們很大一部分收入來源於此,作為“拿剪刀的人”活躍在鄉村、城鎮或者軍營,精於剃頭、放血、金創乃至拔牙等業務。

理髮師這個行當需要培訓多年才能上崗,訓練內容裡面實際操作大於理論,他們按醫生的理論和囑託行事,基本不瞭解前沿醫學的進展。

如果碰上傷勢嚴重的病人,醫生就會安排截肢手術,給病人灌上豬膽汁、毒芹汁等麻醉藥水,不知道是在謀財害命還是在治病救人。

這些平民病人也用不起酒來灌醉自己,有時候就讓人把鐵盆套在頭上,幾個人圍起來用錘子敲鐵盆,把人震暈過去。

醫生和他的助手理髮師的工具豐富多彩,每次手術都會召集一批觀眾,收他們的入場費,然後表演一場令人膽戰心驚的血腥手術,滿足這些觀眾追求刺激的需求,就像過去大為盛行的鬥獸活動一樣。

蘇帷不會允許自己手下培養出來的、見過血計程車兵就這麼死在手術檯上,他現在還清晰地記得自己在一位伯爵宴會上見過的有趣的繪畫:

那幅畫描繪的是一群猴子理髮師在給顧客們修剪鬍鬚、放血和治腳,充分體現了貴族對底層外科醫療的嘲諷。

在法師聖議會強調科學醫療的重要性後,有了最高權威的背書,貴族們紛紛表示服從,索爾金大帝的醫療改革進行得無比順利。

然而侷限就在於只改變了貴族的習慣,惠及的範圍也僅僅限於王國最大的幾座城市,並且給軍隊體系引入了科學的外科手術和創傷圖解。

阻礙科學醫療普及的正是生命系魔法中的旁門左道——血魔法

不同於接受法師之都管制的執照魔法師們,鄉野村莊乃至於規模不小的鎮子,那些靠著一手簡單血魔法治病的巫醫總有生存的土壤,割了一茬還有一茬。

不僅僅是因為傳統習俗的慣性,還有就是血魔法確有成效,巫醫們引導傷口處的血液形成血衣,可以變相縫合傷口、加速結痂和防止細菌感染。

然而這種魔法手段在他們手裡往往過於原始和粗糙,魔力疏導極為粗暴,操控手法不精,最後結果總是會大幅透支病人的生命力,造成嚴重的折壽。

不過在這個平均年齡不超過五十的時代,折壽總比感染死亡來得要好,巫醫和病人都會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誤。

蘇帷之所以讓約翰去山裡把邁薩村的巫醫找來就是出於這個考量,酒精消毒和繃帶包紮也不能確保不會發生感染化膿,該用魔法的時候還是得用魔法。

尷尬的地方在於,蘇帷對血魔法的理解遠超那些半吊子巫醫,但是他現在的魔力屬性不能支撐他釋放完整的魔法,在這一點上,一輩子專精於提升魔力的巫醫們暫時是超過他的。

【鮮血徵收】就是血魔法中一種高深的技巧,要是讓那些巫醫看到蘇帷是如何收“血稅”的,一定會把蘇帷看作一位血魔法大師,祈求學習他流露出來的細碎知識。

“我需要重新集結部隊。”

蘇帷對打掃完戰場後向他彙報戰況的軍士蓋裡說道。

蓋裡在領主老爺面前誠心下跪,蘇帷展現出的絕對武力讓他這個軍隊出身的人毫不遮掩地表達對強者的渴慕。

他很清楚這樣一位強大的騎士必然在未來的徵召戰場上大放異彩,離獲得更高的爵位只差一場足夠份量的戰役。

蘇帷向軍士蓋裡傳達了自己的意志,他需要一支更加強大的軍隊,不僅要掃清海寇這群障礙,還要圍繞他這位騎士本人打造一支可戰之軍,作為他向其他貴族彰顯實力的象徵。

“你們今天的表現,我很滿意。”

蘇帷適時表示了對下屬的鼓勵,他看到了邁薩村士兵的戰鬥意志,對軍士蓋裡的訓練成效加以讚賞。

雖然這種意志其中很大成分來自於保衛自家財產和強大的騎士老爺帶頭衝鋒,但是經歷過今天的血戰,活下來計程車兵會蛻變成老兵,意志更加堅韌不拔。

“我會吩咐廚房,今天午餐給士兵們煮肉粥作為犒賞,而蓋裡,我會賞賜你一罐蜂蜜。”

“你們要記住,奮勇殺敵是士兵的榮耀,必將得到我的青睞。”

蘇帷施捨的恩賜讓蓋裡受寵若驚,他把頭盔和腰間的劍放在地上,向自己的領主叩首,表現出徹頭徹尾的臣服。

蓋裡雙手伏地,以誠惶誠恐的語氣宣誓道:“唯偉大領主是從。”顯然也是學著亞爾曼他們的稱呼。

此刻亞爾曼用手抓著一個海寇的頸脖,把那個失去意識的人像抓雞仔一樣拖到了蘇帷面前,砰的一聲丟在地上。

亞爾曼向蘇帷下跪,並且舉起自己的斧子,昭示自己為偉大領主殺敵的榮耀。

他的紫色瞳孔裡還有尚未從殺戮中褪去的興奮,那種廝殺的刺激還殘留在他身上,在秋風中汗氣蒸騰。

“偉大領主,入侵的海寇一共六十四人,這裡還有一個活口。”

蘇帷看向地上那個被砍掉了一條手臂的海寇,感覺這個人沒有死在戰場上,未來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就交給你了,我不管他的死活,我要聽到從他嘴裡說出來,他們入侵的原因。”

亞爾曼露出殘暴的笑容,他向蘇帷低下頭顱,領受了偉大領主派給他的使命:“遵從您的命令,至高無上的領主大人。”

蘇帷沒有管眼前這兩個人,轉而把視線投向遠處的山林,看著的是紅色海岸的方向。

他有一種預感,很快就有一場戰鬥在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