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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鮮血徵收

悠長的號角聲在邁薩村外面迴響。

蘇帷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憤怒,噴湧得像是沸騰的泉水,滿腔熱血難以抑制地衝上頭腦,讓他面色猙獰,血管賁張。

他彷彿看見了岩漿滿地,看見了一望無際的、鋸齒狀的峽谷,崎嶇不平的土地滿是豁口和深淵,穿行其中的是血流成的河。

瘋狂像是蔓延的藤蔓,在他的顱腔中肆意生長、舒張,霸佔著理智的高地,遮掩著視聽,刺目的紅渲染著眼前所見世界。

攥緊劍柄的雙手猛然鬆開一隻,蘇帷直接握住了焰形大劍正在熊熊燃燒的劍身,鮮血淋漓,順著刃面,浸潤著開槽的紋路,像是古祭壇上犧牲的獻祭。

他不受焚燒,鍊金術的主宰是不焚的王者,這是真靈的位格,在四元素聚變湮滅後的虛無中依然存在的種子,不隨外物,也不隨身份本質的扭變而變易。

火焰沒有讓蘇帷的面板化作枯炭般的焦黑,反而傳遞出一種沁人心脾的溫暖,好似冬雪中夜歸的旅人把身體泡入溫泉,讓他心神清明,不受外侮。

焰形大劍上纏繞著的烈火迅速轉紅,浸潤鮮血的劍身點燃著血色,這道妖異的血焰在波浪形的劍刃上盤旋飛舞,像是有成群結隊的蝴蝶在浴火而出。

“少爺……”老管家約翰不顧危險來到了隊伍前排,站在蘇帷背後,為他傷害自己的行為而擔憂。

蘇帷單手把燃燒著血焰的大劍拖在地上,被劍刃所傷的右手掌心推向約翰,表示讓自己的管家毋須多言。

約翰能直觀地看見蘇帷受傷的手心,一抹血色在橫貫的傷口上蠕動,好像要有什麼東西從裡面撕開血肉鑽出來一樣,顯得分外瘮人。

蘇帷擺脫了異常的精神影響,而周圍的人對此並無察覺,在他們的神色裡,完成了從盯著遠處衝來的海寇的緊張,到對血焰的畏懼的轉變。

【你釋放了“未命名的魔法”,完成度“無法判定”,你的生命力、精神力和感知小幅度衰弱,耐力和敏捷小幅度強化,力量中幅度強化】

【屬性:生命11(12)、精神11(12)、耐力13(12)、力量15(13)、敏捷12(11)、魔力8、念力6、感知7(8)】

《混沌》沒有資料化的生命值,但是蘇帷可以感受到體內的情況,為了點燃血焰,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被獻祭給了四聖魔戒,用以代替缺少的火元素。

如果想要補償回來,正常人體需要長時間攝入營養和調養身體,雖然看上去面色沒有變得蒼白,但是一旦沒有及時補救,就有可能拗變成全身衰老,直接導致折壽。

然而還有一種辦法能直接得到生命力,蘇帷看向那些已經衝過寬闊的河灘,把旁邊的木橋視若無睹的海寇,目測不下五十之數。

感覺他們現在的戰術就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換而言之就是沒有任何戰術可言。

“偉大領主,他們就是另外兩支遊蕩在外面狩獵的隊伍。”

亞爾曼瞪著紫色的瞳孔,主動向自己的主人彙報,而蘇帷看得出來他們六個人現在極度興奮,肌肉膨脹、汗氣蒸騰,拿著手中武器躍躍欲試。

他們就像六隻被拴著鎖鏈的惡犬,出籠就要撲向敵人,撕咬他們的喉嚨,看著鮮血噴湧,迫不及待想要感受這強烈的感官刺激。

此時在邁薩村裡面,鐵匠格羅夫和村長布蘭登收攏著從家中換好戰鬥裝備的二十名預備士兵,朝著前面的方陣趕來,顯然對於海寇們的突然襲擊,村裡也是早有心理準備。

村長布蘭登一直在用手帕擦自己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僅僅是因為本來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的海寇突然入侵,還有看到了蘇帷·諾曼手上燃燒著血焰的大劍。

那把大劍不久前就插在他的眼前,那時他埋頭如山雞,在蘇帷宣判他活下來後才敢抬頭,入目就是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焰形大劍,彷彿和現在一樣燃燒著烈火。

諾曼家的二少爺什麼時候成了非凡者了?就他現在這恐怖模樣還能被分封到邁薩村這個鄉下地方?

要是早知道自家空降的騎士老爺是位非凡者,他肯定第一時間就把自己這麼些年貪下來的所有財產雙手奉上,完全不會心存僥倖。

此時入侵村莊的海寇們以魯莽的姿態衝進了村莊,毫不畏懼任何打擊,橫衝直撞地向前邁進。

倘若山裡的獵戶被徵召進軍隊,就可以讓他們體驗一下林居人的熱情——弓箭手總是稀少的,他們比尋常步兵更難訓練,往往也更加強壯,不然拉不滿強弓。

海寇抵近到一定距離,蘇帷的步兵方陣已經架起盾牆,長矛被伸到外面架起,像是一隻巨大的刺蝟,會讓正面衝擊這支隊伍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約翰,你到後面去。”

老管家屢次勸說自家少爺不要把自己置於危牆之下無果,被蘇帷趕向了村莊裡面,而他自己執意佇立在盾牆前面,甚至都沒帶面盾牌,只是以單手執劍。

“拔矛,仰身,瞄準。”盾牆後排計程車兵在軍士蓋裡的指揮下準備用投矛給予敵人第一波迎頭棒擊,鋒利的標槍在早晨的陽光下綻放出冷冽的寒芒。

此時蘇帷看見那些海寇在頭盔下的眼睛,赤紅得像是血管爆裂溢血,他們無一例外,都拿著最大號的斧子,而不是長劍等武器。

同時他們身上莫名其妙掛著塗滿鮮血的骸骨,以狂暴的語氣朝著邁薩村集結的隊伍發出戰吼:

“鮮血噴湧!骨頭斷裂!”

“殺!殺!殺!”

“踏碎敵人!狩獵顱骨!”

洶湧的怒意讓海寇們展現出一副勢不可擋的模樣,他們踐踏著大地奔來,獵奇的打扮和猙獰的戰吼衝擊著蘇帷這邊方陣的民兵,讓他們的理智受到了考驗。

“預備……放!”

軍士蓋裡是上過大戰場的戰士,他很快就從恐懼中掙脫出來,畢竟這些海寇再怎麼看也只是人,還沒有自家騎士老爺拔出一把燃燒著血焰的大劍看著恐怖。

在他的指揮下,平時訓練出了肌肉記憶的矛兵們向著衝鋒的海寇投出來一輪標槍,激烈的破空聲連成一片,一時間在村間田壟的狹窄空間形成了飽和式打擊。

只有一部分標槍順利命中了目標,然而通常無往不利的投擲武器只會被盾牌阻擋,卻在沒有使用那標誌性圓盾的這些海寇身上受挫了:

有的海寇大吼著,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揮舞著斧頭,精準劈歪了飛來的標槍,改變了投擲軌跡,最後標槍落在了泥土裡——這種精湛的格擋武藝本不應該出現在海寇這種人身上。

有的海寇乾脆毫不迴避,任由這些簡單的標槍插進身體裡,在劇烈的痛苦中,他們變得更加狂暴,好像看著自己鮮血噴湧也能讓他們興奮不已。

那些中了標槍的海寇直接把標槍頭連同自己的肉一起拔了出來,渾不在意深可見骨的傷口,衝鋒的勢頭都沒有被這個插曲打斷。

這些海寇不僅不使用圓盾,連他們經常洞穿人頭蓋骨的魚叉投矛都不拿來還擊,一門心思端著手中大斧衝鋒陷陣,怒吼著砍下頭顱的宣言。

“你們想要近戰……那就給你們近戰。”

蘇帷一隻手拖著焰形大劍,穩步向著眼前衝鋒過來的海寇走去,金屬鍊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村莊裡面的戰場寬度太小,反衝鋒堵路是最好的選擇,他需要自己作為一個矛頭,把戰線狠狠釘在最外圍,不讓這些海寇踏足村莊。

蘇帷順便跟自己身後的部隊說了一句:“跟我衝。”

“架矛!盾牆推進!”

軍士蓋裡的指揮風格更接近於軍隊對抗,前排組成盾牆計程車兵把長矛平舉,擺出重灌騎士騎槍衝鋒的態勢,步伐統齊劃一地跟著自己的領主衝鋒。

蘇帷大踏步奔跑起來,大劍的血焰在空中拖出豪壯的曲線,而身後的盾牆也推進得越來越快,敵對兩邊的距離在急速縮減。

士兵們被騎士老爺帶頭衝鋒的英勇所鼓舞,盾牆宛如大海上的巨浪朝著敵方捲去,長矛衝刺,矛尖鋒銳,一副要把海寇們都串成糖葫蘆的兇猛姿態。

蘇帷奮力一躍,具裝騎士整套裝備的負重彷彿在他身上輕若無物,焰形大劍雙手高舉過頭頂,像一隻怒焰雄獅口含刀劍,烈火的鬃毛在風中肆意。

怒從天降,揮舞著戰斧劈斬的海寇與跳斬的蘇帷短兵相接,焰形大劍以劈開山嶽的姿態,無可匹敵地一斬到底,摧枯拉朽地把眼前海寇的身體連同他的戰斧一起劈成兩半。

碎肉橫飛,大劍從海寇的右肩膀進,從左腰腹出,上身落在原地,下身向前撲倒,崩裂的斧頭與流出的腸子一起塗在地上,畫出一副噴濺狀的血色薔薇。

死不瞑目的海寇怒瞪著赤紅的雙眼,蘇帷還能從鼻護盔的眼眶中看見噴湧的怒火,好像要用牙齒撕咬他的喉嚨,如同那些荒原上的野獸一樣。

被腰斬的人確實不會馬上死去,勢頭不減的焰形大劍被蘇帷再次掄起,以審判的姿態從上到下貫穿海寇殘留的上半身,把心臟狠狠地釘死在土地上。

在飽嘗鮮血的劍身上,血焰燃燒得更加旺盛,就像添了柴火的灶臺,吐出的火舌把血肉無情炙烤,被蘇帷斬過的地方迅速焦黑碳化,純黑色的煙氣在枯焦的血肉上升騰而起。

血焰在海寇的屍體迅速蔓延焚燒,快到彷彿直接被丟進了焚化爐,新鮮怒放的血氣被貫穿心臟的大劍霸道地汲取,宛如流動的火蛇在劍身上盤繞。

那一道道細微的血流順著紋路流到劍格,無聲無息地被蘇帷右手上的傷口吞噬,好像貪婪的無底洞一般,見不到滿足的盡頭。

蘇帷的面色馬上就變得紅潤起來,純粹的生命力在注入他的身體,補足著燃起血焰的虧空。

【鮮血徵收:血魔法的高深技巧,能奪取受攻擊物件的鮮血轉化為純淨的生命力,在穿刺敵人時消耗最低,會引發劇烈燃燒——“鮮血是法師的貨幣,須知:唯死亡與稅收不可避免”】

在怒焰焚燒與汲取血液的雙重作用下,海寇好似一座沙子堆砌的雕像,坍塌成了細碎的飛灰,黑色的餘燼象徵著死亡豐富的形態。

蘇帷架起焰形大劍,踏過原地的灰燼,朝著面前舉起斧頭砍向他頸脖的另一名海寇橫斬過去,而這次是攔腰而斷,血焰炙烤著臟腑,飛出去的血液劃出弧線被劍身所吸引,轉眼間再下一人。

士兵們的盾牆與海寇相撞,有的長矛頂著衣服下面的鍊甲衫,一路勢頭不減,把海寇牢牢釘死在圍壟的土坡上,貫穿的一截矛身斜斜地滴落著鮮血,在土地上留下一個個濃稠的血點。

被刺穿臟腑的海寇怒吼著,向著眼前計程車兵撲去,長矛一截截穿過他的身體,噴湧出更多的鮮血,海寇舉起碩大的斧頭劈了過去,盾牌上木刺飛濺,幾乎一瞬間被砍到報廢。

有的海寇以兇猛的跳劈把舉著盾牌計程車兵壓倒在地,就要以斬首臺的姿態獵取身下的頭顱,卻被同樣裝備的海寇身影擋下,那是蘇帷麾下的六名海寇,他們終於出籠了。

“叛徒!汙血!”

“你們的頭顱不配被扔進血海!”

兩幫曾經一起打家劫舍的海寇白刃對峙,紫色和紅色的瞳孔對視之間,尖銳的對立就形成了,一方追求漫無目的的殺戮與毀滅的慾望,一方追求極致的感官刺激。

在殺戮這件事上,兩邊的矛盾不可調和,都相互認定對方是絕對的褻瀆,都懷有極度的憎惡,不遺餘力地展開了廝殺。

“為了偉大領主!”

亞爾曼怒吼著,肌肉虯結的軀體血脈賁張,他們六名侍奉偉大領主的戰士是生死角鬥的勝利者,力量更為殊勝,意志更為堅定,將暴力傳達到偉大領主的敵人,必將感受他們的怒火!

戰場的最前沿,蘇帷閒庭信步,焰形大劍被舉重若輕地肆意揮舞,劍尖劃出圓周,血焰在空中燃燒,讓圓弧赤紅髮亮,看起來像是一輪血色的太陽在平地升起。

明亮的日冕從血色中散逸出來,蘇帷站在這輪血日的正中央,揮舞大劍的他好像一座流火中璀璨如琉璃的神像,威儀具足,劍風大作。

“不想當戰士的鍊金術師不是個好的魔法師。”

焰形大劍插在地上,蘇帷看著一張張充斥著憤怒與殘暴的面孔向他衝來,想起了那個看見自己魔法老師從口袋裡拔出一柄巨劍的下午:

“老師,我悟了!”

說罷,蘇帷一記跳斬,血雨紛飛,火焰與骨肉同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