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在場人都莫名其妙。

“我？”007指了指自己，“我就一普通打工仔，跟大家一樣被拉到遊戲中的玩家啊。”

“普通這個詞跟你可不沾邊。”

“我看起來哪裡跟你們不一樣嗎。”他張開胳膊，展示般當眾轉了個圈。

方辰慢悠悠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緩緩吐出兩個字，“直覺。”

淡漠又篤定的兩個字像是直接給他判了死罪。

“這世道，什麼時候第六感也能成為血口噴人的證據了！”007很不服氣，側身問張鵬，“你聽說過嗎。”

他滿眼委屈，就差把“明明救了你們，怎麼還恩將仇報”寫在臉上了。

這麼一對比，倒顯得方辰有些咄咄逼人。

直覺是經過無數實戰後，身體基於龐大資料庫反饋的、先於理智形成的結論。

在這種詭異遊戲中尤為重要。

面前這傢伙太怪了，沒什麼存在感，像透明人一樣，偶爾冒出一兩句話，看起來是個平平無奇的玩家，要不是陸玲玲陰差陽錯將攻擊目標對準了他，這傢伙可能就這麼一直匿藏下去了。

敵意悄然醞釀，空氣中的不和諧因子越燒越旺。

“方哥，我尋思吧，他再怎麼說也為我們解決了一大麻煩，光憑這個舉動就不是跟國王沆瀣一氣的幫兇。”孟柒言躊躇著開口。

“俺贊同。”張鵬舉起唯一一隻胳膊，“這時候就不要互相找不自在了，都是自己人啊。”

眼看隊友紛紛過來勸架，方辰嘴角上揚，倒是給足了他們面子。

“也罷，估計是我多慮了，看在都是星爺粉絲的份上，我道個歉。”

“就是嘛，咱不要內訌，我們的共同敵人是國王和映象鬼。”張鵬雖然疼得五官都擰成了團，但還強行打著圓場，“喜歡星爺的怎麼會是壞人，對吧！要不是人家沒準我們都沒命了。”

007看見有人為自己說話，感動得連連附和，“我不計較，都是鐵桿粉絲。”

方辰態度略有緩和，隨即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你喜歡星爺哪些電影？”

“大話西遊、功夫、少林足球。”007回答得極為流暢。

小阮小聲嘀咕，“你現在還有心情聊天？”

“聊天用的是嘴，又不是心情。”方辰勻過去個“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的眼神。

“鐵桿粉絲的話，肯定還喜歡他主演的《復仇者聯盟》系列吧，那可是成名作啊。”

此話一出，孟柒言唰得抬起了頭，一臉疑惑。

“那必須的，我看了好多遍。”007斬釘截鐵。

方辰繼續，“還有他和國外巨星搭檔的《這個殺手不太冷》，票房最高作品，諾貝爾電影學獎得主實至名歸。”

“對對，我印象很深刻，好片子哇。”

聞言，前來拉架的張鵬也神情古怪地鬆開手。

對話就這樣以一種不可預料的形式進行了下去。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大家齊刷刷將目光對準了這倆人。

小阮欲言又止：“你們……認真的嗎？”

007瘋狂點頭，一本正經的模樣讓其他人差點以為是自己記憶出現了問題。

有些人啊，一旦心虛起來，什麼頭都能點的下去。

方辰彎了彎眼角，攤牌，“可我全程都在胡謅，你在接什麼？”

007洋溢著的笑容僵住了。

“你在套我話？”發覺自己被當猴耍了後，臉瞬間陰沉，“什麼時候發現的。”

“彼此彼此，頭天晚上你跟張鵬聊天的時候，套話意圖太明顯了，想不注意都難。”

張鵬聞言摸了摸鼻子，尷尬一笑。

方辰恢復到了最開始的狀態，眼底涼意一掃而過，“現在能說說你是什麼身份了嗎。”

“我、我就是……哎呀！”007支支吾吾，隨即大腿一拍，苦笑道：“其實我壓根不認識什麼周星馳，就想跟你們找個共同話題。”

“你看，這副本多危險，共同話題能增進隊友間的團結和凝聚力，我也是想融入大家。撒了個善意的謊言而已。”

方辰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反駁。

“很重要。第一，不會有人在這種細枝末節的事上撒謊，共同話題不是這麼找的，明擺了給自己挖坑。”

“第二，周星馳算是國民級別的人物了，正常人不至於連名字都沒聽過，你家還沒通網？”

“確實沒通，怎麼，瞧不起偏遠落後的村莊？”這話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洛川聽著都給氣笑了，“你當現在是什麼年代，理由也編個好一點的啊。”

“可總會有那麼幾個訊息閉塞的。”007依舊據理力爭。

經過這麼一折騰，前來拉架的孟柒言和張鵬都默默退了回去，不再吭聲。

這下所有人都覺得007有古怪了。

“反正，我跟你們一樣都是普通玩家。”他一口咬定，死不承認的態度就差撒潑打滾了。

非要堅持這個理好像也沒轍，畢竟還缺少實質性證據。

方辰眉頭微擰起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

“花語。”一道慵散的聲音響起。

嚴宣垂著的眸子動了下，目光掠過一望無垠的花園，落在了伯爵夫人的溫室棚上。

空氣霎時間安靜，大家都眼巴巴等著後續，可這位紳士像是發言完畢般，往後一靠，抵在樹幹上，重新闔上眼皮。

就在眾人滿頭霧水的時候，方辰陡然變了臉色。

僅僅兩個字，飄散的腦回路在此刻全部收束聯結，心頭揮之不去的異樣終於具象化。

“我想到了。”他掌心握拳，望向那些整齊劃一、種類繁多的花朵。

它們大致分成兩類，一類是保養在溫室中的，一種是裸露在外面的。

“之前伯爵夫人為我們每人都分配了花語。陸玲玲是茶花、張鵬是臘梅、小阮是水仙、007是牡丹……所有品種在這裡都可以找到，一目瞭然，其中八種是順應季節、能在冬天生存的植物。”

“除了一個例外。”

方辰盯著在溫室中安靜綻放的那抹嫣紅。

刺骨寒風裹挾著大片雪籽，以一種將萬物摧毀的攻勢，搖撼著樹枝，將棚子吹得框框作響。

“牡丹花期一般是四到五月，在冬季原本是會枯萎的。但農民使用稻草棚為土壤保溫，讓牡丹誤以為是其它季節，因此大幅改變了花期。”

如果不是溫室，如果不給它額外加特定條件，在如此寒冷的季節裡壓根不可能存活。

那是早該枯萎的花。

原本不應該盛開的花。

是扭轉了四季軌跡，才得以復現的花。

冬牡丹……是被強行續出來的生命。

這場遊戲壓根就沒有第九個人，所以——

方辰再次抬眼看向007，暴增的殺意與敵意一覽無餘。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