醞釀好的情緒還沒爆發就直接被一句話澆滅了。白黎能屈能伸,跟大家一起屁顛屁顛湊了過去。
這是一棵被微芒照耀的大樹,聖潔而安詳,意境十足。
“在哪兒?”李鐸圍著樹幹繞了一圈,什麼都沒看著。
“在樹上。”方辰抬眼,盯著上方。
盧婉婷還是沒反應過來,她瞅了瞅照片又看看眼前的景象,急得撓頭,“怎麼就確定在樹上的。”
“丁達爾效應很美,被陽光照射的樹幹格外耀眼,尤其是在這種陰暗環境下,放在遊戲裡就像個支線任務一樣。”
劉芒猛地合上摺扇,恍然大悟,“所以,照片裡被光束照到的地方,就是藏八音盒的地點!”
方辰點點頭,這景象還是第一次來密林時劉芒指給他的。
木匠手裡的鐵鍬不過是障眼法,照片真正想傳達的資訊是二人背後合影的這棵樹。
密林幽暗,不見天日,僅有極少數光線能穿透過來,把照片跟被光束照到的大樹挨個對比,輕而易舉就能鎖定到底是哪棵了。
在粗略確定方位後,李鐸自告奮勇地爬了上去。
樹葉撲簌,打著轉飄落下來,方辰視線也隨著葉子七扭八拐的落在嚴宣身上。這個人至始至終都保持隨和的狀態,甚至在自己道出八音盒下落時也並沒有表現過多驚訝。
方辰越想越不對勁,悄悄拱了拱對方,“你不會早就發現了吧?”
“也就比你早那麼幾分鐘?”嚴宣歪著腦袋,笑意一覽無餘。
“找到了——果然有!”李鐸粗獷的嗓子震得眾人耳膜發疼。
他激動地竄下來,迫不及待展示著手中的東西,“樹洞非常隱蔽,有茂密的枝葉擋著,倘若不是專門爬到上面壓根發現不了。”
沒想到搜查進行的如此順利,不到半小時就完成了任務,大家都圍了上來,滿臉興奮。
這是個十分破舊的木質八音盒,邊角都有被腐朽的痕跡,方辰把它放在地上,扭緊側面的發條,後退幾步。
發條緩慢轉動,低聲的哼唱從裡面傳來。
所有人屏息凝神,豎起耳朵。
八音盒裡面放出來的不是音樂,而是一段錄音,女人輕柔的低吟從空氣中慢慢擴散,鑽進每個人的心底,明明聲音非常舒緩,可聽起來卻莫名壓抑。
唱著唱著,一個跳芭蕾舞的小人緩慢旋轉了上來,小人手裡還捧著把鑰匙。
鑰匙?方辰瞬間就想到了昨夜沒得逞的院落。
這估計是下一個線索,他半蹲下身,可指肚剛觸碰到金屬漆面,小人忽然迸發出尖銳的嘶叫——
淒厲、絕望。
那高八度的嗓音刺得人心裡陣陣發毛,就像指甲不小心劃到了黑板一樣,聽了簡直要做噩夢。
八音盒縫隙裡汩汩冒出了鮮血,順著小人的五官滑落,它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聲音愈發刺耳。
孟柒言眉毛都擰成了個川子,大家紛紛捂住耳朵瘋狂後退,可即便如此,還是聽到了那句駭人的話。
是一個女人哀怨、充滿恨意的哭喊。
——“聽到歌聲的人,我晚上來找你。”
此時,八音盒的發條終於徹底消耗殆盡,勉強轉動一圈後,小人慢悠悠縮了回去,在沉下去的最後一秒,它腦袋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整張臉面對過來,五官模糊不清,但看起來像在笑。
這場面直接將眾人硬控在原地好幾分鐘。
片刻後,盧婉婷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不抱希望地問,“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聽錯。”劉芒補了一刀,臉色也沒好到哪去,“她說晚上要來找我們。”
“哦……這套路我熟,恐怖遊戲都是這樣。”孟柒言魂都沒了,感覺只剩下一個軀殼在說話,“存檔點在哪裡?快給我存檔點。”
不止是他們,就連方辰也懵了好幾秒。到不是怕,單純是因為拿鑰匙的時候血濺到手上了,溼漉漉的,溫熱而黏糊,觸感有些噁心。
經過這麼一折騰,大家想趕緊離開這裡的念頭更加強烈,既然八音盒找到了,下個線索也拿到了,便沒什麼理由再待下去。
白黎二話不說帶頭就往外面衝,可誰知剛走幾步。
“等等。”方辰忽然開口。
他走到不遠處,在張斌的屍體旁站定。
這個昨天還有說有笑的同伴,如今身上沾滿泥土,孤零零倒在地上,仔細看還有細小的螞蟻在衣袖處鑽來鑽去。
人死不能復生,但讓他離開得體面點還是能做到的。
“你們挖了那麼多坑,不用多可惜,把屍體埋起來吧。”方辰轉過頭對眾人說了句,“勞駕。”
所有人渾身一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猶豫。
見沒人應答,孟柒言舉起了手,“我來!”
她閉著眼像個英勇就義的戰士,然後下一秒,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嚴宣緩步上前。
方辰見他主動出列有點詫異,畢竟這位紳士一看就有些潔癖。
其餘人也不太好意思,於是自發提出給張斌做塊墓碑。
在做完準備工作後,二人抬著屍體的一頭一尾,微微用力。
就在此時——“嗝啊——”一聲非常清晰、低沉的嗚咽從張斌嘴裡傳出。
“臥槽!”
“詐屍了?”
人群一窩蜂炸開。
孟柒言的臉跟服了毒一樣,盧婉婷抱頭蹲下雙目緊閉,李鐸唰地溜到了十幾米開外,縮在一棵大樹下,只露出了半個腦袋。
白黎直接蹦到了最近一個人的身上。
於是劉芒下意識就來了個公主抱,然後咬牙切齒道:“滾下來!”
“我不,你別撒手啊!”白黎瘋狂搖頭。
就這樣等了一會,見屍體沒有後續動靜,大家才探頭探腦地望去。
“別緊張。”嚴宣挽起袖子,淡然開口,“這是死人打嗝現象。屍體記憶體在一些氣體,在挪動屍體的時候,氣體可能因擠壓從嘴巴排出,聽起來就像是從喉嚨發出低沉的嗚咽。”
經過了接連驚嚇,饒是這般解釋也沒讓心情緩和多少。
方辰感覺張斌生前這麼悽慘,死後還被如此排擠太可憐了,於是企圖說些安慰的話。
“你們想想,那吊死女鬼晚上還要來找我們呢。跟她比,屍體是不是一點都不恐怖?”
很好,這一安慰成功把大家臉都安慰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