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吾鎮這幾日格外熱鬧,從鎮外的碼頭一直到出鎮的官道上,一列列長長的物資運輸隊伍往來不絕。最開始,還有鎮民對這些忽然冒出的軍卒心生膽怯,但漸漸發現這些軍卒就如同他們鎮外的駐軍一般,紀律嚴明。不但對城中百姓秋毫無犯,而且偶爾還會幫助鎮民做一些事情。
後來,當鎮民們得知他們也都是殿下的部下時,這才恍然大悟。
“小哥兒,你們這是準備去打仗嗎?”一個在街邊賣菜的大嬸對著旁邊正在歇腳的兵卒道。
“是啊,嬸子,俺們軍頭說了,這天底下能想著俺們普通人的也就剩下俺們殿下啦。你說那些當官的,吃著皇家的飯,卻要砸皇家的碗,哪有這樣的道理。”
“聽說,前段時間,鎮世軍在清州府城外跟于成龍的大軍拼了一仗,死傷不少人咧。都是戰友,我們哪能看著自己人吃癟,這次就是去找回場子的,順便再把那些不聽話的州府官員們都給收拾咯!咱們中嶽百姓也該過安穩日子了。”兵卒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笑著對大嬸說道。
大嬸聽了,眼中滿是讚許,忙從菜筐裡拿出幾個新鮮的蘿蔔,遞到兵卒手裡,說道:“好孩子,你們這是為了俺們老百姓拼命,這些蘿蔔,你們拿著路上吃,也算嬸子的一點心意。”
兵卒趕忙推辭:“嬸子,這可使不得,俺們有軍規,不能拿老百姓一針一線。”
大嬸佯裝生氣道:“你這孩子,幾個蘿蔔算什麼,你們在外面打仗,多吃點好的,才有力氣殺敵。就當是嬸子給自家孩子的,你不收,就是瞧不起嬸子。”
兵卒見狀,只好紅著臉收下,感激地說:“嬸子,謝謝您!俺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等打完勝仗回來,再來看您。”
休息片刻後,兵卒們整了整裝備,又加入到了運輸隊伍中,大嬸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多好的孩子啊,老天保佑,一定要讓他們都平平安安的...”
如此大規模的行軍,當然瞞不過各州府的探子們。
平涼府中,府主吳承恩看著手下一眾幕僚,語氣深沉道:“行了,人都齊了。我也宣佈一下我的意思,這是太子殿下剛剛遣人送來的詔書,其上雖未加蓋太子印章,但城外那些士卒你們也都看到了。想來,那些人就是這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神秘部隊。”說著他將手中詔書遞給了下方一眾幕僚,幾人看過之後,心裡忽的一沉。
其中一名長著山羊鬍的陰鷙中年沉聲道:“府主,咱都與大乾皇庭斷了這麼久的聯絡,誰知道那太子是真是假?咱們豈能因這封詔書輕易請降。何況看這詔書內容竟是要將府城內所有官員盡數罷黜,這般作為豈不是要將咱們多年經營毀於一旦嗎?”
這時,角落一名年輕幕僚站了出來,輕笑道:“莫不是劉長史以為,咱們府城的兵卒要比那于成龍的部下更精銳不成?雖然陛下被擒,皇族式微,但大乾國本尚在,又有誰敢輕易冒充?未蓋印章,恰恰說明,殿下很在意我們這些人的態度。很有可能就是要藉著這次機會,看看這中嶽行省中,還有多少州府心向大乾。還請府主三思!”(這年輕幕僚正是這段時間打入平涼府內部的情報部人員。)
此話一出,周圍眾人頓時分作兩派,開始激烈爭辯起來。那年輕幕僚見有些效果,繼續添油加醋道:“如今咱們平涼府首當其衝,指望城中那些老弱病殘哪裡是那些悍卒的對手。不若趁此機會早做打算,也許殿下看在大人如此配合的情況下,還會繼續讓大人做您的府主。再不濟,大人也能在府城裡做個輕鬆的富家翁,以您在城中的勢力,也許過不了多久,便能在平涼府東山再起了呢。”
那年輕幕僚的話,如同一顆重磅石子投入平靜湖面,激起千層浪。支援歸附的一派,頓時覺得這話有理,紛紛附和。
“是啊,府主,如今形勢比人強,咱們若不順應潮流,恐怕平涼府百姓要遭殃,咱們這些人也沒好果子吃。”
“沒錯,殿下既然有此舉動,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咱們跟著他,說不定真能開創一番新局面。”
劉長史還想再說什麼,可此時,城外那隆隆的戰鼓聲和兵卒們求戰的吶喊已經再次傳來。很快,便有一名兵卒慌慌張張地闖進了城主府。
幾名府衛還想上前呵斥,卻見那兵卒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氣喘吁吁道:“府...府主,大事不好了!那城下大軍已經給咱們下了最後通牒,一個時辰之內若是再不開城投降,他們就要舉兵攻城了!”
還不等吳城主說話,那劉長史便出聲怒斥道:“府主大人供養你們這麼久,正是該你們出力的時候!可看看你現在這熊樣,成何體統!”
吳承恩這時才從剛剛的驚嚇中醒轉過來。看著跪伏在地,涕淚橫流的兵卒,緩緩道:“快...快去向城外那將軍傳話,就說我等已經接了殿下旨意,這便帶人前往城門處請降。”
“府主,怎的這般倉促?咱們平涼府城高牆厚,城中尚有數萬百姓,若是拼死一搏,未必不能抵擋一陣。那于成龍此番在清州府吃了大虧,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劉長史雙眼通紅,情緒激動道:“咱們說不定還能從中漁利,擴大平涼府的勢力範圍!”
吳承恩卻並未聽那劉長史的話,反而對著身邊侍衛道:“府衛何在,將叛逆劉汴河拿下。此人妖言惑眾,竟公然蠱惑朝廷命官對抗太子殿下,此等奸臣自該送與太子殿下。由殿下定奪。”
聽到這話的劉長史一臉呆滯,顯然沒料到,一向視其為心腹的吳承恩,翻臉的速度竟是比翻書還快!周圍的府衛哪管他此刻心情如何,早已一擁而上,將其狠狠地壓在身上,更有機靈的,已經尋了一塊破布塞住了劉汴河的嘴巴。
見其被捆住,吳承恩繼續道:“好!奸人已被擒拿。傳令下去,讓城中士卒放下武器,不得抵抗。所有官員隨本府一同前往城門,迎接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