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敢退出拍攝,我就把當年朵朵的事說出去!”我的好兄弟張興沙啞著嗓說到,表情嚴肅,就好像一直盯住獵物的豹子。他一直嬉皮笑臉的,除了愛錢沒什麼愛好。我知道他是認真地,在威脅我,這個他這些年來最好的兄弟。
“你為了錢命都不要了?我剛剛撞邪了你知道嗎,她就那樣貼在我的面門上,那麼近那麼近。我差點就死了。”我的眼淚幾乎要飆出來,但是這樣太不像個爺們。
我又補充道:“張興,你真以為你就摘得乾淨嗎。你是幫兇!說出去對我們倆都沒好處。”
張興冷著臉不再說話,就這樣冷冷地盯著我。
只剩兩場戲了,明天一天拍完,後天就徹底離開這裡。
就讓恐懼和當年的秘密就一起在這裡掩埋吧。
已是凌晨,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燈是不敢關了,把門鎖得死死地。夜變得格外漫長,好像靜止了一樣,手機掉在了逃命的路上,更沒辦法打發掉時間。我一閉上眼睛,就忍不住回想到那女人猙獰的臉和黏膩的觸感,想起那小女孩臉上猙獰的疤痕和嘶吼時的聲音。生怕睜開眼睛時,他們真的就在我面前。
我身體緊繃著,手裡找了一把水果刀攥緊,眼皮卻開始打架。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我的臉有了一種溫熱的觸感,
我條件反射般大吼著揮出刀去,一個黑影站在我的身邊,我幾乎要忍不住尖叫出聲。
果然來了嗎,我調亮燈。是張興,他捂著胳膊一臉惱怒,把我的手機丟給了我。
我只好擺出滿臉歉意的樣子,長長的舒了口氣,給他說工傷報銷又喊他多體諒,終於把他送走。我低頭檢查了下手機,運氣不錯,只是鋼化膜爛了,不影響使用。
經過張興這麼一打岔,我都忘了那些嚇人的場面,身體很快被疲憊席捲,昏昏沉沉的就睡到了第二天。我藉著手機螢幕看了眼自己的臉,雙頰凹陷眼眶子烏黑,真是一幅晦氣像。等從這破地方出去了,我一定好好享受。
卻沒想到我再也沒這個機會了。
依舊是重拍上一場李恬恬拉著趙丹奔跑的戲,一切都很順利。我專心地盯著監控器,心裡默唸切機位。監控器上的畫面就變成了李恬恬憑空消失,留下一灘血跡噴射式地散開,就只有趙丹一個人在跑的畫面。簡直是渾然天成,沒有絲毫的剪輯痕跡,連血跡的顏色形狀氣味都很模擬。
我恨不得鼓掌叫好,看來壓力也是動力,其他人也變得認真了許多,這兩天被壓抑在胸中的淤塞之氣一下子通暢了。
張興就是靠譜,帶傷工作也是這麼專業。估計是也想快點拍完快點吧。
最後一場了,我親自對著擴音器喊道,又囑咐著趙丹要投入情緒,代入自己要跳樓自盡那種絕望孤獨無助的心情。
我盯著監控機,完美完美,校服的裙襬在風中飄揚,劉海被風吹得凌亂,這個微表情,那種猶豫的神態和無助的表情,儼然就是個對生命沒了眷戀的女學生絕望的模樣。
最後那縱身一躍,太棒了,“殺青!!!”
奇怪,也沒人歡呼,我只聽到西瓜碎裂一樣的聲音。平時排練的時候,都會在底下的小平臺上搭上消防專用的彈簧床,加上只有三樓,平時都是悶悶的一聲響。
我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人掐住我的心臟,不斷的擠壓施力。心臟幾乎要突破胸腔而出了。
趙丹死了。
腦袋摔得稀爛,大頭朝下一頭栽了下去,白花花的腦漿摻著黏膩鮮紅的血液。好像一鍋粥。
我的腦子也好像亂成了一鍋粥。趙丹的死是真的,那李恬恬的死呢,她,她在哪兒。我怎麼沒看到她。我周圍那些人呢,我望向攝影機的方向。
沒有人在拍攝!居然沒人在拍攝!張興不在,小工也不在。
對了,張興。我突然想起來一個瞬間,我已經不只是脊背發涼了。昨天晚上我鎖了門睡覺,我手裡攥著刀,只閉眼了幾秒,他就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被我誤傷。這真的是誤傷嗎?一個大活人走進我鎖著的門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讓我注意到?他撿到我的手機又真的是巧合嗎?
如果張興有問題。那這個拍電影的大餡餅,真的不是個致命圈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