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與葉璃約定的暗號:長安城武庫新制的震天雷,此刻應當堆滿了俱密國密道出口。
三個月後,李希回京述職的馬車裡,多了個雕花檀木匣。
葉璃開啟時,二十枚黃金鼻環在絲絨上泛著冷光。
每枚背面都刻著相同的漢字。
那是李希在戰場間隙,用斷箭蘸著敵血一筆一畫刻的“安”字。
城樓更鼓響起時,兩人執手望向西方。
那裡有新築的十二座烽燧,每塊牆磚都摻著羅馬人的鎧甲碎末。
更遠處,碎葉城頭的唐旗正在夜風裡舒展。
旗角綴著的銀鈴鐺,原是葉璃妝奩裡那對明月璫。
碎葉城的月色浸透陌刀時,李希正伏在沙盤前推演新得的軍報。
羊皮卷邊緣沾著凝固的駝血,昭示著信使穿越死亡之
碎葉城的月色浸透陌刀時,李希正伏在沙盤前推演新得的軍報。
羊皮卷邊緣沾著凝固的駝血,昭示著信使穿越死亡之海的艱辛。
葉璃的護心錦壓在鎮紙下,隨帳外夜風微微顫動,恍如她臨別時欲言又止的睫羽。
“報!”
親衛掀簾帶進股硫磺味,“西烽燧狼煙轉綠。”
李希的食指猛然按碎沙盤上的陶俑。
三日前埋進姑墨商道的火油罐,此刻當已被駝隊踏破。
他抓起陌刀衝出營帳,刀鞘撞上拴馬樁的聲響驚起夜梟。
玄甲軍已在轅門列陣,鐵衣映著初升的殘月泛起冷光。
疾馳三十里至龜裂河床,地面尚存餘溫。
李希靴底碾過焦黑的駱駝趾骨,彎腰拾起半片鎏金鞍韉。
紋著拜火教聖火的圖案,卻用崑崙玉鑲出大唐官驛的暗記。
親衛舉著火把湊近時,火苗突然向西傾斜。
“熄火!”李希低喝,耳畔已捕捉到地底傳來的悶響。
十年前疏樂城地龍翻身的記憶驟然鮮活。
他反手將陌刀插進巖縫,刀身鎮顫的幅度證實了猜測:羅馬人竟在復刻長安地宮的水攻之法。
葉璃繡的西域輿圖在腦海中徐徐展開。
李希解下腰間蹀躞帶,七枚玉銙叮噹墜地。
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狀。當搖光位玉銙嵌入巖縫時。
地底傳來機括咬合的咔嗒聲。
這是當年隨李靖征討龜茲,在古城廢墟中發現的前朝水利機關。
“取震天雷來。”
李希扯過三張牛皮,就著火藥畫出地脈走向。
玄甲軍連夜掘開七處泉眼,將改良過的火器埋進暗河支流。
破曉時分,當羅馬工兵撬開最後一道水閘。
等來的不是滔天洪水,而是裹挾著烈焰的地下火蛇。
捷報抵京那日,葉璃正對鏡描摹新得的龜茲樂譜。
忽見銅鏡邊緣爬過只西域蠍子,尾針蘸著胭脂在妝臺上畫出彎彎曲曲的線。
她腕間翡翠鐲突然炸裂,碎玉拼出的圖案竟與李希沙盤上的火攻陣如出一轍。
葉璃指尖懸在碎玉拼圖上方三寸。
忽聽得簷角銅鈴齊齊轉向正西。
妝奩底層傳來蠶食桑葉般的細響,掀開時見那捲龜茲樂譜正自行番動。
羊皮縫隙間滲出青灰色火苗。
她將碎裂的玉鐲按在樂譜第七個音孔,沙啞的壎聲竟從紙面湧出。
驚得尾針帶胭脂的蠍子僵死在“姑墨”二字紋樣上。
三十里外的流沙堆突然塌陷,李希的玄甲軍正踏著滾燙的沙粒後撤。
地底火蛇的餘焰裡撫出青銅齒輪,咬合聲與長安傳來的壎聲微妙共振。
他解下染血的護腕擲向巖壁,飛濺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葉璃妝匣裡見過的蠍子圖案。
“取雷火旗!”
李希靴尖挑起半埋沙中的拜火教銅盤,玄甲軍陣列突變。
三百陌刀同時插入鳴沙山支脈。
地脈震顫中,葉璃妝臺上的碎玉騰空組成姑墨商道立體圖。
與李希沙盤殘留的火油痕跡完美重疊。
當第七顆火星墜入樂譜末章的破陣曲。
碎葉城烽燧同時亮起紫白交錯的異色狼煙。
無錯書吧李希踩著青銅齒輪躍上沙丘。
看見自己三日前埋下的火油罐正沿著葉璃碎玉指示的路線。
在羅馬輜重營地下蜿蜒成燃燒的伏羲卦象。
晨光刺破雲層時,葉璃腕間新換的于闐玉鐲泛起血絲。
她對著銅鏡綰髮,見鏡中倒映的西域輿圖正在自我修正。
李希陌刀劈出的溝壑成了新河道,羅馬人的哀嚎化作河底硌腳的青銅箭簇。
葉璃簪尾垂落的瑪瑙珠突然墜入銅鏡,漣漪攪碎了鏡中蜿蜒的河床。
她捻起昨夜燎焦的蠍尾針,發現胭脂色正滲進玉鐲血絲。
那分明是李希陌刀劈開羅馬鐵盾時,飛濺在青銅卦象上的敵血。
流沙深處的青銅齒輪突然卡住第八個齒槽。
李希靴底碾碎兩枚羅馬鷹徽,玄甲軍陣中三十七面雷火旗同時倒伏。
他抹開眉骨血漬仰頭,見鳴沙山東側裂谷湧出的不是地下水。
而是葉璃妝匣裡那捲龜茲樂譜的殘頁,羊皮縫隙裡鑽出姑墨古國失傳的鎖龍絲。
碎玉拼圖在妝臺震顫著裂開第九道紋路。
葉璃腕間血絲倏地纏住銅鏡邊沿的西域輿圖。
她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鏡面,長安傳來的晨鐘聲竟凝成實體。
將羅馬人潰逃時丟棄的鎖子甲壓進新生的河床。
李希的刀尖正被三支羅馬重箭卡在卦象生門,忽見沙地鑽出染血的鎖龍絲。
那是葉璃銅鏡邊沿被血絲勒斷的姑墨古道紋樣。
他反手削斷箭羽,踩著燃燒的卦象躍向輜重營最高處的鷹棋。
三百陌刀同時插入的方位,恰是葉璃銅鏡背面新浮現的二十八宿圖。
當最後一縷狼煙纏住碎葉城頭的殘月,葉璃妝奩底層滲出冷卻的青灰火苗。
她將龜茲樂譜蓋住鏡面,見李希斬落的鷹旗金穗正化作河底金砂。
而自己玉鐲裂痕裡凝固的敵血,成了新河道旁十六個烽燧的定位星圖。
葉璃簪頭的瑪瑙裂紋突然與玉鐲血絲勾連成網。
將銅鏡表面龜裂的河道拓印成三維星軌。
她扯斷三根鎖龍絲纏住龜茲樂譜的破音符號。
沙盤裡冷卻的火苗經順著音階重新竄起。
沿著鏡中河床燒熔了十六處烽燧定位的青銅基座。
鳴沙山裂谷噴湧的羊皮殘頁突然裹住李希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