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關、劍閣是從漢中入益州腹地的兩條必經之路。
劍閣蜀中盆地北部邊緣。
山上皆是懸崖峭壁,如斧劈刀砍。
用一句話來形容劍閣的險要,那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因此,曹軍最初的戰略就是攻取葭萌關。
只要攻破葭萌關,大軍便可進入蜀中平原。
也只有平原作戰,才能將曹軍的兵力優勢發揮出來。
諸葛亮在曹軍發起總攻的前一日,率主力軍撤離關隘。
先前,張任棄營逃走,導致整體戰略失敗。
如今,自己請命留守葭萌關。
而諸葛亮只留給了他三萬兵馬。
葭萌關南,張任向諸葛亮抱拳示意:“張任有過在先,今日定死守葭萌關,戴罪立功!”
諸葛亮搖搖頭:“三萬對五十萬,都督有勝算嗎?”
張任沉默不言。
若是曹軍沒有堆起土山,三萬人馬憑藉葭萌關的險要地勢,還是有可能擋住五十萬曹軍的。
可如今,曹軍進入葭萌關如履平地,根本擋不住。
諸葛亮又說道:“我知都督有心戴罪立功!”
“還請軍師教我!”張任雙手抱拳。
“三日內撤軍,殺無赦!”諸葛亮又說道:“三日後撤軍,有功無過!”
“多謝軍師!”張任雙手抱拳。
諸葛亮又說道:“三日後,馬超會在梓潼關接應你!”
“遵命!”張任再次抱拳。
“都督保重!”諸葛亮背過羽扇,向張任拱手示意。
次日清晨,曹軍對葭萌關發起了總攻。
張任率領手下兵馬殊死抵抗。
戰火瀰漫整個關隘,屍體堆積成山,就連葭萌關的城牆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第一日,張任守住了。
而這,對於曹軍來說只是小試牛刀。
目的在於試探敵軍虛實。
經過這一戰,曹軍已經對葭萌關的形勢瞭如指掌。
次日、張郃、龐德為先鋒,對葭萌關再次發起猛攻。
這一戰,比昨日更為慘烈。
戰鬥進入白熱化,很多士兵上了戰場立刻喪命。
但雙方計程車兵,依舊是前仆後繼,不斷的冒死廝殺。
日落時,大軍已經奪下了外城。
曹軍稍作休整,在當夜子時發起了新一輪的進攻。
而此時,張任手上也只有一萬多兵馬了。
距離諸葛亮留給他的期限,還有一日半夜。
此時此刻,他不能放棄城關。
因為一旦撤退,必死無疑。
留下來也會死。
但戰死總好過被處死。
至少,還留下了英名。
張任親自來到內城的城頭上,拔出寶劍高聲道:“軍令如山,軍中將士不得後退半步,直至明日日落!”
“喏!”眾將領紛紛抱拳,聲如雷霆。
益州軍計程車氣得到了極大的鼓舞。
士兵們殊死作戰。
從當夜子時一直堅守到了次日天明。
一萬人馬只剩下了五千餘人。
張任親自上陣殺敵,隨部下們繼續堅守。
直至日落時分,五千兵馬盡皆被曹軍斬殺。
張任在數百騎的護送下逃離了葭萌關。
至此,整個葭萌關都被曹軍攻破。
當夜,曹操便在葭萌關內設宴款待三軍。
子時,酒宴散去。
軍將們各自歸營。
曹操在許褚的攙扶下回到了中軍大帳。
躺在木榻上,曹操抓著許褚的手道:“書信送出已有數日,孟義還沒有回來嗎?”
“或許是路上耽擱了!”許褚道:“丞相還是早些安歇吧!”
攻打葭萌關前,曹操就寫信去白帝城。
命張青返回漢中。
張青本就是臨危受命前往白帝城撫軍的。
曹操的本意是穩住軍心,卻不想張青順勢奪下了白帝城。
如今,江東孫權被生擒。
大軍沒有了後顧之憂。
張青自然也沒有留在白帝城的必要了。
日後進軍益州,曹操少不了張青的輔佐。
“不對!”曹操擺擺手:“孟義應該走水路回漢中,而後騎馬來葭萌關,前日就應該到,就算是陸路,今日也應該到此啊!”
許褚道:“我這就去派人打探!”
話剛說完,蔣幹趨步入內:“啟稟丞相,麒麟子歸來!”
“哈哈哈!”曹操大笑,趕忙從木榻上坐起身來,穿上靴子小跑出大帳。
“孟義!”
曹操一眼就望見衣衫襤褸的張青,頭上的綸巾有些凌亂,身上的青衣沾滿了泥土,風塵僕僕。
“丞相!”張青趕忙拱手行禮,臉上露出了笑容。
曹操大笑起來上前緊緊抱住了張青。
“孟義!”
“丞相!”
“哈哈哈!”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大笑不停。
而後攜手一同進入中軍大帳。
落座後,曹操立刻命人準備酒宴。
曹操道:“今夜大宴三軍,惟獨你這首席功臣缺席了啊!”
“丞相恕罪!”張青拱手道:“來的路上耽擱了些時日!”
“無妨!”曹操擺手:“今夜我同孟義通宵暢飲!”
“謝丞相!”張青拱手示意。
隨後,酒肉上了桌。
曹操親自給張青滿了一大碗酒水,遞上一根烤羊腿。
張青也不跟曹操客氣了,抓起羊腿就啃。
“吃吧,吃吧!”曹操道:“你這一路風塵僕僕的,不像是趕路,倒像是去打仗了!”
張青放下羊腿,緩緩道:“行至半途,就聽說丞相正在攻打葭萌關,因此我便抄了近路,扮做商人從漢昌入的葭萌關!”
“好大的膽子!”曹操道:“漢昌城乃益州腹地,你怎麼敢啊?”
張青搖搖頭:“丞相您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了嗎?校事府校事尉啊!”
“哈哈哈!”曹操聞言,頓時大笑起來。
張青執掌校事府。
在幾年前,校事府的暗探早就滲透了益州。
弄一個富商身份,從益州腹地來到葭萌關,對於張青來說並不是難事。
更不用說,沿途各地都有校事府的暗探接應。
更有史阿率領的八百校事跟隨。
這一路,看似驚險,實則有驚無險。
曹操道:“冒險穿越益州腹地,想來孟義此行定有收穫!”
“正是!”張青拱手:“正要同丞相稟明此事!”
“不急!”曹操端起酒碗道:“先飲一碗酒!”
“謝丞相!”張青端起酒碗同曹操共飲。
放下空酒碗,張青這才說道:“透過此行的所見所聞,加之校事府的探報,我已知悉諸葛亮的戰略了!”
“哦?”曹操笑了:“說說看!”
“嗯!”張青點頭:“我離開白帝城的時候,劉備已經率趙雲從巴東撤走了!”
“嗯!”曹操同樣點頭:“沒錯,這件事今晨我已知曉!”
張青說道:“諸葛亮棄守東線,重兵防備西線!”
曹軍攻打益州,戰略目標必然是成都。
益州根基就是成都,所有的錢糧也都在成都。
而從葭萌關入成都,有兩條路線。
西線,走閬中,西充城,取梓潼關,涪水關,綿竹關,雒城,最後抵達成都。
這是最近的一條路線,入成都只需過三關一城。
而東線,走閬中,西充城,東充城,安漢,廣漢,郪城,五城,抵達雒城,最後到成都。
若要走東線,要攻破六座城池,迂迴到成都。
不光繞遠,還多了兩座城池。
無疑,曹軍的戰略必定是走西線,用最快的速度攻入成都,進而奪下整個益州。
而東線,可以留給荊州軍。
一旦曹仁和曹洪攻破巴東,便可順江進入巴郡,進而抵達郪城。
到那時,兩路人馬就會在雒城匯合。
曹操點頭:“諸葛亮料定我軍不會走東線,故而重兵防守西線!”
“沒錯!”張青點頭。
“這是要被諸葛亮牽著鼻子走了!”曹操搖頭。
“嗯!”張青點頭。
無論走西線還是東線,戰略要地都是西充城。
如果走東線,那麼諸葛亮就可以從梓潼關反攻西充城,斷了曹軍的後路。
曹軍無法走東線,不得不走西線,攻打梓潼關。
至於分兵兩路,同樣不可取。
曹軍是勞師遠征,進入益州作戰本就不熟悉地形。
唯一的優勢就是兵力優勢。
若是分兵出擊,便沒有了優勢。
更難以攻破梓潼關。
曹操道:“按部就班,穩紮穩打?”
“嗯!”張青點頭。
兵力是曹軍的優勢,穩紮穩打,曹軍不吃虧。
一旦荊州軍攻入漢中腹地,那就不是穩紮穩打了,而是快速滅成都了。
“既然諸葛亮想穩紮穩打,那就跟他打!”曹操說完,一拳頭砸在桌案上。
三日後,曹操整頓兵馬出葭萌關,攻取閬中城。
與此同時,白帝城的曹仁和曹洪也領兵攻取巴東。
兩線戰火再起。
與此同時,江東大都督周瑜從徐州沿海返回江東柴桑城。
魯肅早早便在城外恭候。
“子敬!”
“大都督!”
兩人相互拱手見禮。
魯肅又說道:“江東文武以及老夫人都在議事堂等候大都督,請上車!”
“嗯!”周瑜點頭,同魯肅攜手上了馬車。
馬車搖晃,周瑜雙手扶著膝蓋,一言不發。
魯肅搖頭感慨:“江東人人自危,城內早已是雞犬不寧,沒想到大都督還能這般鎮定!”
“哎!”周瑜嘆息:“初聽逍遙津慘敗一事,本就是心驚肉跳,後聽聞主公被生擒,早已是心亂如麻,此刻反倒是鎮定無比啊!”
“大都督,沒有什麼想問的嗎?”魯肅問道。
周瑜聞言,扭頭望向了魯肅:“戰報我都看過,我只想聽聽子敬的說法,為何八百人能破我江東十萬大軍?”
周瑜出海後,把大將都留給了孫權。
就怕合肥城戰事不利。
可他沒想到,在如此多能臣武將的擁護下,逍遙津慘敗,孫權還被生擒了。
魯肅搖頭嘆息:“主公不知兵,皖城得勝以後自比大都督!”
周瑜搖頭:“僅僅如此,不至於這般慘敗!”
“哎!”魯肅嘆息:“十萬兵馬分三隊,呂蒙和甘寧領倭兵為前隊,入逍遙津後被樂進誘走,李典搗毀小師橋,令黃蓋所率領的江東主力無法抵達逍遙津,張遼趁亂突襲江東大營!”
周瑜還是搖頭:“縱然如此,八百對三萬,也沒有勝算,主公縱然不勝,也應該從容撤退!”
魯肅又說道:“主公為了向合肥城示威,將中軍紮在顯眼的位置,明知私兵不敵張遼的死士遲遲不願撤退,直到李典率部殺到,全軍大亂,想要撤退時,小師橋已經被搗毀了!”
“哎!”周瑜嘆息:“讓主公親自領兵,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啊!”
“此事,我亦有罪責!”魯肅搖頭感慨。
如果魯肅隨軍北上,絕不會讓孫權這般胡作非為。
周瑜又問道:“那又如何被生擒的?”
魯肅道:“公瑾還用問嗎?”
“哼!”周瑜搖頭嘆息:“軍心喪亂,仍舊輕敵不自知,被敵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是啊!”魯肅點頭:“魏延、文聘和黃忠都是荊州良將啊!”
“嗯!”周瑜繼續點頭:“眼下,江東文武何意啊?太夫人又是何意?”
“國不可一日無君!”魯肅道:“無論老夫人還是江東文武,都有意擁立新主!”
當年孫策死後,年幼的孫紹並不在繼承人的序列中。
有資格繼任江東的,只有老二孫權和老三孫翊。
孫權自幼聰慧,最喜歡讀書。
和世家大族交好。
而孫翊勇猛僅次於孫策,在江東武將中頗有威望。
最終,孫策還是把江東讓給了二弟孫權。
孫權接管江東不到四年,孫翊就被邊鴻所殺。
為了替弟弟報仇,孫權殺了邊鴻全家。
但,在江東一直有傳言。
是孫權害死了孫翊。
因為孫翊一死,孫權就沒有了威脅。
可如今,風水輪流轉。
整個江東孫氏,有資格繼任江東之主的,只有孫紹了。
此時孫紹的年紀,恰似當年的孫權。
至於孫權的兒子,至今還口齒不清。
不可能被擁立為新主。
周瑜聞言,不禁搖頭:“烏程侯孫紹非雄主也!”
魯肅同樣搖頭感慨:“烏程侯孫紹一直跟在大都督身邊,算不得雄主,也應為明主吧?”
“哎!”周瑜搖頭:“明主?怕是如同當年荊州牧劉琮那般英明啊!”
魯肅:“這……”
周瑜問道:“可曾設法營救主公?”
魯肅搖頭:“人已經被扭送到了許都看押,我軍沒有可乘之機,若新主擁立,日後或可營救舊主返回江東!”
“子敬言之有理!”周瑜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