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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近虎逼者會變虎

顧明摸黑回了家。

松茸早就被包完,母親卻還在門口。

“錢還回去沒?”

顧母張口第一件事就是問碎布囊的去向。

“還了,純粹是李虎在曉玉那瞎白話,曉玉想多了。”

顧明解釋了一下,隻字不提兜裡躺著的兩塊,繼續道:“我把她給送回去了,沒見陳嬸,對了,我爸呢?”

“這事辦得有長進,小姑娘走夜路不安全,是該送一送,你爸剛回來,屋裡呢。”

顧母高興於兒子的開竅,這回能送曉玉回家,下回說不定就能登堂入室了。

下一刻,又陷入到掙扎當中,嘆氣道:“曉玉這孩子也太實誠了,公社剛發的二十塊說給你就給你,這心眼是實的啊,模樣俊身子還好生養,馬上又該成大學生……”

“兒啊,要不然算了吧,我想想你配人家確實拖後腿,我感覺有點對不住曉玉那孩子。”

按理說她肯定要偏向自己兒子的,但曉玉同樣是她看著長大,跟親閨女沒兩樣。

人又那麼好,就自家這條件,真要嫁進來那不等於跳火坑了?

“媽,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我是你親生的嗎?”

顧明一臉無奈,哪有這麼瞧不上自家兒子的?

就算真有,也沒這麼當面扎心窩子的啊。

是,陳曉玉確實優秀。

畢竟這個年代的大學生,稱得上一句天之驕子。

可自己一個落榜生不見得就比人家差到哪……吧?

“廢話,你是我親手從接生婆手裡抱過來遞給你媽的,你說是不是親生的?”

說話間,顧父從屋裡走出來,他可聽不得這種俏皮話,瞪了顧明一眼,隨後對顧母道:“小輩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咱們就別摻和了。”

說到底是兩個小輩的感情,他們當長輩的不好撮合就罷了,棒打鴛鴦又算怎麼回事?

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足夠了。

顧父把精力關注到堆在角落處的白菜糰子,疑惑道:“那一堆是幹啥使的?”

“這得問你親手從接生婆手裡抱過來的親兒子了。”顧母瞥了一眼顧明,嗤聲道。

她幫忙歸幫忙,但對自家兒子的松茸大業依舊不看好。

“都是大花菌,我有把握賣出價,用白菜葉子保鮮兩天,回頭就給賣出去。”顧明說道。

這事瞞不過家裡,後面還需要家裡幫把手,索性也就透露了一星半點。

顧父沒談糟踐大白菜的事,只是皺緊眉頭道:“不管啥玩意兒,你往外賣就算是投機倒把了吧?”

賣給國營商店還說的過去,賣給旁的那就容易出事了。

“現在不同以前了,你們沒發現風氣逐漸放開了?不說南方,就咱縣城就有一條街專門給附近農民賣菜的,咱大隊好幾個人把自家自留地裡的菜拉過去賣,也就你們不知道。”

顧明先是提了嘴大環境的變化,緊接著道:“而且我也不打算往縣城賣,這銷路一般人也猜不著,絕對穩妥。”

他就準備小規模賣點,掙點零花和往後的啟動資金。

不然以如今劇烈變幻的風向,他怕自己有命掙錢,沒命花。

別看風氣是逐漸放開了,那是針對小商小販,賣個塊八毛的民不舉官不究。

真要賺大了,惹人眼紅投個舉報信出去,顧明這點油水都不夠人家嗦的。

哪怕年底定下放開的基調,沒有外資和體制背景,個人經商也照樣是死路一條,賺再多再大都是給人作嫁衣的命。

“你過兩天說不定就能去公社文宣隊上工了,趟這一灘渾水乾啥?聽話,這大花菌咱別賣了。”

顧母先前是沒想到投機倒把這一茬,聽顧父這麼一念叨,頓時覺著不妥起來。

“樹挪死,人挪活,咱家都這情況了,再不敢想敢拼點,以後真打算讓我給陳家倒插門?哪怕我跟曉玉掰了,其他人家的閨女就能願意嫁到咱家?”

顧明知道母親的命門所在,無非就是自己娶親生子二事。

所謂的生子是子嗣,在東北這塊幾乎沒有重男輕女的說法。

這話還真戳中了顧母。

家裡窮得真就算得上家徒四壁了,唯一的物件還是她當年嫁過來的時候帶的一面鏡子。

顧父更乾脆,沉聲道:“你有把握那就試試,賣不出去最多浪費點力氣,糟蹋點大白菜,賣出去了就藏著點別聲張。”

“當年你太爺闖關東過來,才找了條活路,這人不怕折騰,怕就怕連折騰的餘地都沒有,我是沒啥大本事,總不能再攔著你做事。”

難得顧父說了那麼多,可見也著實被顧明那句‘樹挪死人挪活’刺激到了。

“得,有爸你這句話,以後兒子出息了給你買一箱菸葉子,隨便抽。”

顧明得到至親的支援,內心瞬間暢快起來,甚至有膽子開起父親的玩笑。

“再胡咧咧我先抽你,這虎出跟誰學的?”顧母作勢就要打,心裡盤算著是不是兒子跟隔壁家虎子走太近了。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沒想到這近虎逼者也會變虎。

“放心,媽你這兒我也不會忘了孝敬。”

顧明躲過母親的巴掌,回到炕上的被窩裡,弟弟顧誠早就進入熟睡了。

他擦了把眼角,都說子欲養而親不待,重生前爸媽都走了十多年,自己還能有機會再孝敬二老一次。

真好。

……

這一覺睡得死沉死沉。

顧明夢裡一會兒閃過前世的家庭,一會兒閃過夜裡望著自己的陳曉玉,很是錯亂。

咯咯咯!

公雞打鳴聲,將他從夢境喚醒。

睜開眼看到蓋在身上的大花被,心裡鬆了口氣。

78年雖然困苦,但他好歹尿尿不用靠手抖,不會半夜總起夜,不用看報先戴老花鏡。

顧明悄咪地把衣服穿好,蹬上鞋子,就準備出門。

到廳間第一眼就看到木桌上擺著的水壺還有一小袋乾糧。

再看,才發現父親早就蹲在家門口的門檻上,嘴裡抽著旱菸。

“你媽給你準備的,路上帶著。”

“成,晚上給我留個門。”

顧明把水壺還有乾糧都塞到褡褳裡,又抓了一包松茸,走到院門口又丟下一句:“少抽點菸,你那菸葉壞身體,等兒子以後給你買好的。”

院門閉合,顧父看了看手裡的旱菸袋,猶豫半晌把菸絲給滅了。

另一邊。

顧明對此時東瀛勘察隊的據點位置並不清楚。

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就是沿著山脈撞運氣。

好在這年月的長白山脈很少見人煙,東瀛勘察隊的人想生存就不可能太遠離聚集地,更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一連走到太陽頭落山,他水壺裡的水和乾糧都消耗殆盡了,再尋不到任何蹤跡,就得先返路回家明天再找。

不過他有這個心理預期,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就在他尋了條山溪,打算取點水返航之際,餘光掃到不遠處同樣朝這兒走來的身影,心中頓時狂喜。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在大山裡這傢伙穿著一身牛仔外套,那不跟夜裡的螢火蟲一樣顯眼。

“你滴,咪西咪西滴乾活了嗎?”

顧明用自己前世看抗日劇積攢的知識,向對方打著招呼。

咪西咪西好像是吃飯,自己這聲招呼應該等同於京城人那句吃了嗎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