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
就著月光，顧明將白菜掰成一片片葉子。
再用白菜葉把松茸給包起來，上面灑點水。
按照這個法子，能夠保鮮兩天，再之後就得用冰櫃了。
以他的條件自然是沒這個能力，只能暫且用用這個土法子。
“造孽啊。”
顧母站在一旁，眉心都揪成一團。
尤其是看到顧明把一顆顆大白菜給‘禍害’的時候，恨不得自戳雙目，根本見不得這種浪費的行為。
要知道這大白菜可是留到冬天的吃食。
就說前營生產隊，家家戶戶都有菜窖，冬天全靠囤的大白菜度日。
“紅梅，我聽說東邊十里地新出了個婆子，家裡供著黃大仙，要不要帶明子去看看？”李家嬸子壓低聲音道。
就顧明這情況，她眼瞅著上衛生院恐怕是沒啥用，得上點仙家手段。
“這……不好吧？”
顧母有點心動，主要擔心傳出去對兒子名聲不好。
兩人旁若無人的溝通，讓正忙活松茸大業的顧明很是無奈，好歹揹著點自己商量。
“請去吧，一趟少說得十塊八塊，這錢花出去別說保家了，我估計得破家。”顧明對於行價還是略有了解的。
畢竟這位所謂的‘神婆’，八三拉去打靶的時候，可沒見保家仙出來保。
別的神婆準不準，他不知道，但這位，好像不太準。
“快呸呸呸，黃大仙勿怪，我家小子不懂事……”
顧母連忙雙手合十虛空拜了拜，嘴裡連聲道罪，但看樣子也是打消了請神婆的念頭。
沒錢連神佛都懶得度。
“你真以為我帶著虎子費勁巴拉上趟山，就為了糟蹋大白菜玩？”
顧明指了指揹簍裡的松茸，正經道：“這些大花菌能當紅妮的學費使，知道不？”
顧母和李家嬸子沒一個信的。
要說採得是人參，她們供著都成，但這大花菌，說給豬豬不吃真不是開玩笑。
可有人信了。
屋子裡冒出顧紅的聲音：“真的？”
話音落地，就見這妮子從窗戶處探出頭，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家二哥。
“我能拿你學費開玩笑？等這東西賣出去，回頭哥再給你買個書包。”
顧明用手比劃著，給妹妹描繪著書包的模樣：“就縣城供銷社裡面掛著的那款帆布包，軍綠色，上面還刻著五角星和主席語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之所以知道這個書包，還是前世去南方後，妹妹給他寫的一封信裡提過。
不過當時的他自身都難保，哪有餘力幫助妹妹實現這小願望。
這件所有人都不以為意的小事，直到四十年後妹妹有時還會提起，他自己也沒想到還有機會幫小妹彌補下這個缺憾。
“我就知道哥最好了！”
顧紅聽到這話，連蹦帶跳著從屋裡跑出來。
二話不說接過顧明手裡的大白菜，幫著一起包起了松茸。
她現在用的書包還是用塑膠布縫製的，連揹帶都沒有，而她同班女生多是用家裡邊角布料裁剪出來的手提式布包。
至於買布縫製書包，一般人家不敢這麼闊綽，特別是顧家，布票是用在春節添新衣或者婚事添嫁妝這種刀刃時刻上的。
比方說顧明有可能去公社文宣隊，顧母才同意拿出家裡僅存的布來做新衣服。
放在更早之前，一家子穿一身衣服那都不稀奇，老子穿完了兒子穿，總有一個人得窩在家裡，因為沒衣服出門。
看著自家三閨女也加入其中，顧母長嘆一聲“造孽”，同樣坐下來幫忙起來。
總歸是自己生下來的種，還能怎麼辦？
等公社文宣隊選拔完，要是沒進的話，再新賬舊賬一塊算。
見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李家嬸子帶著李虎識趣地走出了院子，這會兒她再看自家兒子，頓時就變得順眼多了。
笨是笨了點，好在不想一出是一出。
“媽，你說的那個東邊婆子算得準不準，啥時候帶著我去算算姻緣？”
李虎臉上滿是嚮往，他稀罕的姑娘不稀罕他，他不稀罕的……還沒有，自認沒明哥魅力那麼大，不如問問黃大仙，好讓他早點摟上媳婦睡覺。
“滾滾滾，趕緊滾家去！”李家嬸子罵咧咧道。
李虎縮縮腦袋，不知道哪又惹到自家老媽了，轉過彎餘光瞥到一個身影，跟遇到救星似的：“曉玉，你咋在這兒……”
……
顧家院子裡。
有了母親和妹妹的幫忙，顧明鬆快不少。
也有時間去思索這些大花菌的銷路。
換作別人的話，哪怕清楚松茸在東瀛的價值，也難找到買家。
而他之所以那麼胸有成竹，便是知曉附近哪裡能接觸到東瀛人。
放在更早之前，那肯定沒可能。
架不住今年八月份剛跟東瀛那邊簽署友好條約，雙方的合作和人員來往也逐漸增多。
長白山也是這段時間來了一隊東瀛勘察人員。
前世這個訊息被長白山附近的村民發現後，不少人報告給官方，甚至還有人打算手刃仇寇。
後來經過官方人員解釋，才知道這幫東瀛人是來勘察長白山火山群的。
據歷史記載，公元1201年那個時間段，長白山曾經發生過劇烈的噴發，一部分火山灰就降在了東瀛的北海道和千島群島，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危害。
特別是在六到九月份，長白山的氣壓很低，只要火山群爆發，風力很有可能會攜帶著火山灰飛到太平洋，位於太平洋西岸的東瀛無疑會成為重災區。
抱著這樣的擔心，東瀛才在簽署完條約後，特意派出了勘察隊來長白山觀察火山群。
而這些勘察隊的成員就是顧明計劃中準備開啟的突破口，只要他能把松茸拿到對方面前，相信任何一個東瀛人都不會拒絕。
就算勘察隊靠不住，春城也有東瀛方面來考察投建外資廠的人員，無非就是自己多跑幾趟。
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顧明的思緒。
腦海裡第一個想法就是，這麼有禮貌的人，村子裡可不多。
顧母起身拉開門，聲調驚喜：“呀，曉玉來了，快進快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