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魯芳開門見山,“太尉已下令,三日後大軍啟程,由金陵出發,直取徐州。邵軍司率本部隨行。”
眾人齊聲應是。
衛忠回到書房,開始安排部署。他知道,從現在開始,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謹慎。這不僅關係到他的前程,更關係到那些追隨他的少年們的性命。
夜深人靜,他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燈火。金陵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但誰知道,這繁華下面藏著多少殺機。
“來人。”
“大人。”
“去請陳參軍來一趟。”
很快,一箇中年文士匆匆而來。
“大人。”
“準備一下,明天帶著第二期的學生,去安平堡駐守。”衛忠沉聲道,“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
“是。”
送走陳參軍,衛忠又寫了幾封信,分別送往南海、臨川郡和北陵。大戰在即,他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這一夜,他沒有休息,而是仔細檢查了每一份軍需物資的清單,核對了每一個士兵的名冊。直到東方泛白,他才合上賬冊,長出一口氣。
“開始了。”
戰火將至,金陵城內人心惶惶。街頭巷尾,百姓們紛紛議論著朝廷的動向,商賈們加緊收拾細軟,準備逃離這座即將陷入戰火的都城。
江東裴家的馬車悄然駛入安平,車輪碾過泥濘的道路,激起細小的水花。裴榮掀開車簾,目光掃過眼前一片生機勃勃的田地,麥浪隨風起伏,金黃的稻穗在陽光下閃耀。
“這粟子長得不錯。”他踏上田埂,看著那些正在收割的塢人。農人們彎著腰,揮舞著鐮刀,汗水浸透了衣衫。
衛忠跟在身後,輕聲道:“安平的地向來肥沃,這些田地休耕兩三年,更是上佳。去年開春時節,我讓人重新整理了水渠,又添了些肥料。”
“一個武人,倒是懂得不少農事。”單榮語氣平淡,目光在田地間遊移,“戰事一起,劫掠便是,何必費心經營?”
衛忠眉頭微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劍柄:“劉剛那等戕害百姓之輩,終究會被天下人唾棄。百姓乃國之根本,若是連根基都毀了,這天下還有何意義?”
“說到劉剛,”單榮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盯著衛忠,“他已率五千騎至虎關,若直取長安,你這基業可就毀於一旦了。”
“五千騎?”衛忠眉頭緊鎖,手指在劍柄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遠處,一隊農夫抬著滿筐的稻穀從田間小路走過,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單榮注意到,這些農夫雖然衣著樸素,但精神抖擻,走路時腰板挺直,與尋常佃農大不相同。
“去歲他可是有萬餘騎,如今河套無憂,慕容翊又豈會懼你?”裴榮繼續說道,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些農夫。
衛忠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來便來吧,當日我在城門內斬他六百騎,今日再來,照樣殺他個片甲不留。”
錢寧平暗暗打量著衛忠,不知這話幾分真幾分假。他注意到衛忠說這話時,神情自若,絲毫不見慌亂。
“就靠那些兵?”單榮指向遠處正在操練計程車卒,那些士卒正在進行佇列訓練,動作整齊劃一。
衛忠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手。
片刻後,六百鐵戟軍士整齊列陣,弓箭上弦。他們身著統一的鎧甲,腰間佩劍,揹負長弓,手持銀槍,站姿筆直如松。
角聲響起,箭雨破空而去,發出尖銳的呼嘯聲,落在七八十步外的草人群中。箭矢密集如雨,準確命中目標。
鼓聲大作,士卒們動作如一,掛弓提槍,陣列推進。他們的步伐整齊,槍尖閃爍著寒光,每一個動作都顯示出長期訓練的痕跡。
錢寧平看得目瞪口呆,喉結滾動。全員披甲,箭術精湛,進退有度,這等軍容,就是他家的精銳部曲也比不上。
三輪箭雨過後,士卒們齊聲吶喊,聲震山谷。長槍如林,將剩餘草人盡數刺倒。動作乾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
“這......”錢寧平喃喃道,“我家部曲怕是敵不過。”
單榮若有所思地看著衛忠:“郎君這戰法,從何處學來?”
“自創。”衛忠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你才十八歲......”錢寧平忍不住道,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鐵三在一旁插嘴:“邵師曾夢見金甲神人傳授......”
“胡說什麼!”衛忠厲聲打斷,目光中閃過一絲慌亂。
裴榮神色微動,揮手示意錢寧平退下。他走到衛忠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練兵自保而已。”衛忠恭敬道,“裴公也看到了,這天下已亂,不練點兵,如何保全家小?”
裴榮冷哼一聲,目光在那些士卒身上掃過。這些士卒的訓練有素程度,遠超過一般的自保之需。他注意到,這些士卒不僅裝備精良,而且氣勢如虹,顯然經過長期嚴格的訓練。
正說著,馬蹄聲急促響起,打破了田間的寧靜。衛昭騎馬疾馳而來,馬匹的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蜀王穎死了!”衛昭翻身下馬,顧不得擦拭額頭的汗水。
“誰殺的?”裴榮搶先問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天子詔令,龍驤中郎將陳直引兵捕拿,和兩個兒子一起被處死。”衛昭喘著粗氣說道。
裴榮嘆了口氣,目光變得深邃。這詔令背後的真正主使,他再清楚不過了。蜀王穎的死,預示著局勢將發生巨大變化。
遠處的農田裡,收割的農人仍在忙碌,麥浪隨風起伏,一派祥和。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份平靜即將被打破。戰爭的陰雲正在聚集,安平這片沃土,也將捲入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之中。
衛忠站在田埂上,目光遠眺。他知道,自己精心打造的這支軍隊,很快就要經受真正的考驗了。那些在訓練場上的演練,即將變成真實的廝殺。
裴榮最後看了一眼那支整齊的軍隊,轉身走向馬車。他已經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一切,也明白了衛忠的野心遠不止自保這麼簡單。
當馬車緩緩駛離時,夕陽的餘暉灑在安平的田野上,為這片土地鍍上了一層金色。然而,這美麗的景象背後,卻暗藏著即將爆發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