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銀川公主殿下。”
宋府尹試探著發問,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同情。
人在衙門坐,鍋從天上來。
明明不打算出去的,麻煩事自己往身上撞,真是氣煞人也。
“嗯?府尹大人有何見教?”
李清露公主的身份已經披露出來,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
她現在心情好的很,本來就是想出來找樂子,如今真有樂子了,開心得不得了。
也就是要注意一些公主的儀態,要不然李清露現在指不定笑成什麼樣子。
“銀川公主殿下,這高坎已經如此昏迷不醒,本官實在不好審理案子。
不知公主覺得應當如何判理最好,還是說,與高太尉府上的人協商一二。”
王方與周昂聞言俱是點頭,他們現在就希望這樣不起衝突地做完事情。
一起了衝突,有沒有命在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這公主看得還挺有禮數的,旁邊那江丘,可是個無法無天的樣兒。
“銀川公主,如果您高抬貴手,太尉大人一定能給與您想要的。
只要您提條件,我等一定盡力去遊說太傅大人。”
王方恭聲說道,眼神中透著祈求。
到了涉及公主的程度,不管是鄰國還是本國,事情都已經小不了了。
他現在都有些慶幸,得虧這次不是大遼的公主入京。
要是高衙內招惹了大遼的公主,那北邊的大遼直接就名正言順地出兵了。
那樣的話,朝堂上那些主和派的意思,肯定是先犧牲掉高俅,去向遼國人賠罪。
他們這些跟著混的,肯定是一個都走不脫。
“你們的太尉能給我什麼?”
李清露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拔著江丘的佩劍,心中升起幾分期待感來。
來之前她就聽人說了,汴梁盛產貪官。
太尉這麼高的官職,應該能撈得不少吧?
“只要公主你想要,文玩字畫,神兵利器,沒有一個太尉不能給的。”
見可以談,王方臉上展露笑容,底氣十足地回應道。
高俅現在正是聖眷正隆的時候,想要什麼珍惜物件基本上都算不上事兒。
“那好啊,我喜歡王羲之的蘭亭序,能讓你們太尉給我弄來麼?
能弄來的話,放過這登徒浪子並不是什麼大事。”
李清露一張嘴就讓王方心累,蘭亭序什麼檔次,高坎什麼檔次。
真要這樣的條件,高坎還是早點死了算了。
天下但凡喜歡書法的,有哪個不想找到蘭亭序回家收藏。
現在蘭亭序早就不知所蹤,高俅要是有,早就獻上去邀功了,哪裡等得到李清露來要。
“銀川公主說笑了,我等都清楚,蘭亭序早就沒蹤影了。
不如換個別的,太尉家中還有些蘇東坡的真跡,也是人間一絕啊。”
蘇軾的名聲不僅在大宋境內流傳,鄰國的文化人一樣清楚蘇東坡的含金量。
聽到搞不來蘭亭序,李清露意興闌珊地搖搖頭。
蘇東坡雖然是人間詞仙,但是對她來說還是沒什麼吸引力。
真跡而已,又不是沒見過。
“那就算了,我沒什麼想要的了。”
金銀財寶,文玩字畫。
這都是李清露習以為常的玩意兒,哪裡值得向外人索要。
至於神兵利器,那玩意兒根本用不上。
而且就算高俅手上真有什麼絕世神兵,那也絕不可能交出來。
有好東西自己就用了,哪有給別人的道理。
“這登徒子,你們就收押起來吧。
他身上罪狀應該不少,府尹大人如實判決就好。
本宮會讓人過來盯著,要是府尹大人判決不公,本宮自然會有法子。
你們宋國的皇帝陛下,之前說過讓我隨時入宮做客的。”
李清露說完,就扯著江丘想要離開。
現在懲治惡霸的戲碼她已經玩夠了,外邊圍著的百姓越來越多,繼續下去,恐怕都要被當作猴戲了。
王方嘴皮子開合了一下,但終究沒有說什麼。
碰上個不願意妥協,也有資格不妥協的,他現在是拿不了主意了。
為今之計,只有儘快回太尉府上,讓高俅定奪。
王方對高坎的身世一直有所猜測,不會是高俅的義子那麼簡單。
當年高俅也是個玩的極花的,年輕時經歷過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高坎是高俅一個堂兄的兒子,只不過他那堂兄死的早。
堂兄死後九個月,堂嫂生出了個高俅出來。
高俅一直無子,便乾脆將高坎認作了義子。
只是這眉眼之間,相像的地方也是真不少。
換了一般義子招惹了禍事,第一反應就是得了臉面之後就放棄掉才對。
高俅對待高坎的態度,與尋常人對待親兒子也沒有太大差別了。
宋府尹得到個這樣的回答,也是煩惱得緊。
處理了高衙內,勢必得罪高俅。
不得罪高俅,又得罪這個西夏公主,然後鬧到皇帝面前去,最後可能就丟了烏紗帽。
這樣一對比,還是把高衙內這個害人精處理掉吧。
宋府尹下定決心,為了自己的烏紗帽,只能苦一苦高衙內了。
至於高俅,得罪就得罪吧。
一個靠蹴鞠起家的,他還真能肆無忌憚不成?
這也怪這公主,非得穿個布衣不帶護衛做什麼。
西夏的公主,真是讓人不省心。
李綱則是淡淡地看著與銀川公主遠去的江丘,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麼。
“希望,以後不是敵人最好。”
李綱離開後,王方與周昂也都向宋府尹告退。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公堂,頓時就走了個乾乾淨淨。
留下來的,只有仍舊昏迷不醒的高衙內。
剛才周昂帶過來的人,簡單給高衙內處理了一下傷口。
不說多好,起碼保證不會流血流死了。
“來人,將這高坎給本官壓下去。”
見到高坎這倒黴玩意兒宋府尹心裡就來氣,要是沒有這東西,他現在應該在研究晚上該怎麼進行自己的性福生活的。
來了個高坎,一切都毀了。
還性福生活,現在只希望能保住這烏紗帽就算萬幸了。
幾個衙役過來,迅速將高衙內小心拖走。
他們看到高衙內倒了黴,全都覺得大快人心。
但是表現不能太過分,高衙內未來如何還是個未知數。
現在要是得罪死了,恐怕以後被高俅算賬他們也要悲催了。
保險起見,拖著高衙內走的時候,他們沒有讓高衙內的蛋蛋再受到磨損。
……
出了開封府,被綠華叫過來的護衛士卒各自離開,隱於市井之中。
剛才把他們叫來最大的作用就是撐場子和證明身份,現在已經沒用了。
沒事的時候,李清露還是不想屁股後面跟著一大幫子人,弄得她玩的不自在。
人群熙攘,街上叫賣聲依舊絡繹不絕。
李清露主僕倆在前頭走著,江丘就在後邊與魯智深閒聊。
“大師見了這回的事可有什麼想法?”
經此一事,江丘對水滸傳裡出現過的兩個好漢有了些初步印象。
林沖因為還沒到山窮水盡,沒經歷風雪山神廟那回事的蛻變,現在膽子還小得很。
明明身具勇力,卻不敢對想要調戲自己妻子的高衙內出手。
原因很簡單,高衙內的父親高俅是他的頂頭上司。
江丘表示理解,但卻不會認同。
都練武了,不求匹夫之勇,還去做些委曲求全的事。
這樣的話,練武還有什麼意思。
江丘有時候挺慶幸自己心中無牽掛的,除了一開始的老嶽師孃,以及師門師兄弟。
後面遇見的人,沒有什麼能讓江丘真正太掛心的。
或者說,掛心的人一般都有些自保能力。
郭靖夫婦,洪七公等人,哪個不是能威震一方的高手。
現在的阿朱也是,自保能力多少是有的。
不像林沖,自家娘子手無縛雞之力,沒有他在,根本自保不了。
現在江丘對魯智深的性子還是頗為認可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爽得一日是一日,碰見有違自己行為準則的,打死了事。
雖然某些方面仍舊有些不盡人意,但是相比較林沖,已經好太多了。
江丘遙想自己當年,看水滸最順眼的就是魯智深與武松了。
現在親眼所見,花和尚是沒讓他失望的。
“能有什麼想法,這破世道權力才是硬道理。
像林沖那樣的好漢,竟是能讓高衙內這樣的潑皮無賴為難。
就算這姑娘是西夏公主,依舊也不能讓府尹立馬做出抉擇。
依灑家的性子,恨不得當場就把那管不住鳥的賊廝鳥打死。
灑家已經是個通緝犯了,再做一回通緝犯也沒什麼大不了。
為民除害,灑家心裡還爽利點。”
魯智深提著禪杖不滿地說道,粗獷的臉上全是對高衙內的厭惡。
“你這就說錯了,這世上還是拳頭最管用。
所謂權力,都借用外人的力量。
一朝失勢,摔得也會粉身碎骨。
這繁華東京,若是遼國打下來,或是什麼其他異族打下來了。
這些個王公貴族,又有幾個能維持體面的。”
江丘看著繁華熱鬧的街道有些怔怔出神,眼裡好像看到了數十年後,被戰火吞噬的汴梁。
雙帝被俘虜,一眾大臣的妻女受盡侮辱。
所謂家國皆亡,不過如此了。
南邊的那完顏構,那都不想多提了。
“可人力終究有盡時,灑家吃飽了最多與百來軍士逐個廝殺已經算是極限了。
他們要是合圍,灑家除了等死的命也沒有其他了。”
魯智深苦笑著說著喪氣話,現實就是這麼骨感。
江丘的功夫在他眼裡已經是神乎其技了,但是要真被大軍合圍,恐怕也懸得很。
大家喝酒吃肉的時候吹牛逼怎麼樣都不要緊,真要當真就沒必要了。
那樣耽誤的,可是他自己的性命。
走到一條人少的街道,李清露帶著綠華拐進了一家酒樓準備去吃飯。
江丘住了腳步,與魯智深認真說道:
“人力並非有盡時,只是還不夠強而已。
據我所知,只要到了我現在的宗師境界,就足以當作半個陸地神仙。
先前我與你講的也並非胡謅,現在要是我想,宮中皇帝老兒的腦袋不過隨手可摘,只是沒必要而已。
大師,不想以後無能為力的話繼續前進吧。
在大相國寺當個菜頭,太屈才了。
你這般天賦,不論是去江湖攪風攪雨,還是去軍中做個修羅戰神,那都是輕鬆之事。
如果願意的話,不妨練練這玩意兒。”
一本冊子瞬息之間從江丘手中飛到魯智深手裡,魯智深一把抓住,辨別出了上邊的五個大字。
“龍象般若功?
這是佛門的神功?”
魯智深對佛門多少也算有些瞭解,知道龍象大力這種說法,就是佛門說得多。
不過這龍象般若功的名聲他又是沒聽過的,佛門最出名的就是少林功夫。
少林七十二絕技,翻遍了也找不著龍象般若功這種東西啊。
“當然是。
這是西域佛門的護法神功,最重氣力與體魄的磨鍊。
傳說練到十三層,能有真正的龍象之力,恐非凡人。
不過,以我之想,那大概是吹噓之言。”
聽到是一門與自己最契合的功夫,魯智深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練不到滿層?他倒要親自試試深淺。
“何解?”
“以我的資質練了十幾年都還是第十層,說明它確實不是人練的。
不過不要緊,第十層已經夠用了,十龍十象的氣力發揮完全,幾近宗師之境了。”
魯智深聞言沉默,吹牛逼就吹牛逼,還繞個彎做什麼,他花和尚最瞧不得這種行徑。
不過這功夫很好,他收下了。
“無事,灑家能得這門神功,已經是潑天之幸。
他日要是江兄弟有什麼事要麻煩,儘管差遣。
今日人情,灑家算是欠大了。”
不用江丘詳細介紹,魯智深就知曉這種功夫有多難得。
只是一句護法神功,就足以概括其珍貴。
以江丘表現出來的性格,當時應該是直接大打出手搶過來的吧。
魯智深對江丘已經有了刻板印象,這人好像動手比他都積極一些一樣。
江丘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服氣,當年去密宗,好聲好氣地與人家交流佛法來著。
最後是那保管龍象般若功的大和尚佛法修為不行,敵不過他的無量天尊。
為了尊重人家,他才拿下了這龍象般若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