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剛踏入房間,就頓住了腳步。
“雲先生。”一個溫婉的聲音傳來。
楚臨抬頭,看到司徽瀾緩步走來,身後跟著夏第一神醫沈玉衡。
她今日穿著一襲淡青色的長裙,面色略顯蒼白,眉宇間帶著幾分倦意。
這些細節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司小姐。”他微微頷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可還好?”
不司徽瀾回答,旁邊的沈玉衡擺擺手:“不必擔心,只是普通的風寒,老夫已經開了藥方。按時服用,很快就會好起來。”
聽到這個訊息,楚臨語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司徽瀾在他對面坐下,目光若有所思:“雲先生請坐,當初在朝陽樓一別,沒想到竟是以這種方式再次相見。”
楚臨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世事難料。”
“是啊,世事難料。”司徽瀾輕聲附和:“就像當初那場瘟病,誰能想到會是雲先生出手相救。”
她的話裡帶著試探,目光在楚臨臉上停留。
這張易容的臉很普通,若不是她曾在朝陽樓見過這張臉,恐怕也認不出來。
沈玉衡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作為雲夏第一神醫,他自然能看出眼前這位雲先生的不凡之處。
“雲先生的醫術,連老夫都自愧不如。”沈玉衡捋著鬍鬚說道。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司輕語快步走了進來,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楚臨,眼中帶著複雜的情緒。
“姐夫,對不起。”她低下頭,聲音幾不可聞:”我之前誤會你了。“
司輕語的話語像一道驚雷,在司徽瀾耳邊炸響。
“姐夫?”司徽瀾喃喃重複著這個詞,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她的目光在妹妹和楚臨之間來回遊移,試圖理解這突如其來的稱呼。
夜色漸深,玉州城內的燈火次第亮起。
街道上行人漸稀,唯有遠處酒樓傳來的絲竹之聲在夜風中飄蕩。
“輕語,你這是在胡說什麼?”司徽瀾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在外人面前如此放肆,成何體統?”
司輕語原本愧疚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那雙靈動的眼睛裡閃爍著不安的光芒,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這不對勁。
司徽瀾太瞭解自己這個妹妹了。
雖說她向來活潑跳脫,但在重要場合從不會信口開河。
此刻她臉上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分明是話中有話。
冷風從敞開的房門吹過,帶起司徽瀾的衣袖輕輕擺動,她的思緒開始不受控制地回溯。
兩次遭遇危險,兩次都是這位雲先生及時出現相救。
在朝陽樓,他拉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刻,那種熟悉的觸感...
還有血馬辰邸縱火案中的種種細節...
司徽瀾注意到雪燕不自然的表情,以及她與楚臨之間那微妙的眼神交流。
這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雪燕從小跟在自己身邊長大,若非得到特殊的授意,她絕不會對自己有所隱瞞。
而能讓雪燕如此言行的人,除了自己的夫君楚臨,還能有誰?
“二小姐,”雪燕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緊:“雖說雲先生對小姐確有好感,但這種事還是得循序漸進...”
司輕語立刻會意,連忙接話:“是啊是啊,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覺得這是件美事,一時情急就...”
看著這兩人拙劣的表演,司徽瀾心中已經有了七分把握。
她緩緩轉身,目光直視楚臨那張陌生的面容。
楚臨微微一怔,隨即沉聲道:“確實,司下對衛姑娘仰慕已久。十年前玉州之戰時,曾有過一面之緣...”
楚臨暗自慶幸早已準備好說辭,否則還真不好應對。
但他很清楚,以司徽瀾的性格,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果然,她的唇角微微上揚,目光如刀般銳利:“雲先生,你說你早就認識我,那想必對我的事情也很瞭解了?”
楚臨聽出她語氣中的試探,心中暗笑。
這種問題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送分題,畢竟那些往事都深深刻在他的記憶裡。
“自然瞭解。”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框:“十年前的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站在一旁的司輕語聽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沒想到姐夫竟然真的認識姐姐這麼久,難怪能在關鍵時刻兩次出手相救。
想到自己之前還質問過姐夫,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不知道雲先生還記得些什麼?”司徽瀾繼續追問,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楚臨的臉。
楚臨轉過身,迎著她的目光。
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你獨自一人站在城牆上,望著遠方發呆。”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彷彿在講述一個久遠的故事:“那時的你,眼神中帶著對未來的迷茫,卻又透著一股倔強。我就在那時,第一次見到了你。”
這番話,他說得極為認真
。因為這確實是真的。只是他沒說的是,那時的他,是以另一個身份站在她身邊。
司徽瀾聽到這裡,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袖。
她清楚地記得那個雨夜,那是她最無助的時候。
可那晚,明明只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
那就是......
想到這裡,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但她依舊保持著表面的平靜:“雲先生記性真好。”
“對你的事,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楚臨微笑道,目光中帶著幾分深意。
雪燕站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幕直搖頭。
這位小王爺說話的本事確實一流,既不會讓人抓到把柄,又能巧妙地表達心意。
“那血馬辰的事情......”司徽瀾忽然提起這個名字,目光中帶著試探。
楚臨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區區一個背信棄義之徒,不值一提。”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我既然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你,自然不會讓他得逞。”
司輕語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在她看來,姐夫這番話說得太有道理了。
可司徽瀾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熟悉的語氣,那種淡然處之的態度,那種對敵人的不屑一顧,這不正是她的夫君一貫的作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