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決定用一個問題來試探楚臨。
這個問題,是當年韓木霄問過馬蕊的。
“倘若有人喪心病狂,拿一州百姓的性命作為威脅籌碼,讓你在一個陌生人和一個你深愛之人中選擇一個殺死,你會如何選擇?”
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墨無塵的心跳突然加快。
他想起了多年前在玉國皇宮的那個清晨,馬蕊的哥哥,也就是當時的太子,和他談起過這件事。
那天陽光明媚,太子站在迴廊下,若有所思地說道:“你知道韓掌監嗎?”
“自然知道。”墨無塵恭敬地回答。
“那你可知道,他年輕時曾遇到過這樣的選擇?”太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聽說過一些。”
“為了達成不可告人的陰謀,敵國竟妄圖以整整一州的無辜生命為籌碼,逼他殺死自己最愛的人。”
“後來呢?”
“沒人知道結局如何。”太子嘆了口氣:“不過,韓掌監見證蕊兒完成了名劍認主的神聖儀式,也問過她這個問題。”
“蕊兒是怎麼回答的?”
“她說,會選擇殺死那個陌生人。”
現在,楚臨的回答和馬蕊竟然一模一樣。
“理應是與我無關的陌生人性命。”
這個答案讓墨無塵心中一震。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夜色更深了,遠處的蟲鳴聲也漸漸消失。
墨無塵感受著夜風的寒意,思緒紛亂。
多年來的執著,多年來的疑惑,似乎在這一刻有了答案,卻又帶來了更多的困惑。
他想起馬蕊臨走前的笑容,想起她信誓旦旦地說著名劍認主的事情。
那時的他不以為然,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承認,或許這世上真的有些事情,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
就像眼前這個善惡共存的年輕人,就像那把不知為何會認主的名劍,就像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答案。
墨無塵深吸一口氣,夜風中似乎還帶著白天的餘溫。
他知道,這個夜晚過後,他的人生或許會有新的答案,但有些謎題,可能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就像名劍認主這件事,或許本就不該用常理去解釋。
正如馬蕊所說,有些事情,只要相信就好。
夜色漸深,月光如水,灑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長長的暗影。
墨無塵站在那裡,久久不語,彷彿要把這一刻永遠銘記在心。
夜色漸濃,朝陽樓內的氣氛卻愈發凝重。
燭火搖曳,在牆壁上投下晃動的陰影,彷彿某種不詳的預兆。
墨無塵端坐在案前,目光如炬般落在楚臨身上。
他那佈滿皺紋的臉龐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彷彿要看透這個年輕人的靈魂。
茶香嫋嫋升起,卻驅散不了房間裡的沉重氛圍。
“這茶,是大玉國特產的雪芽。”墨無塵輕抿一口,眼神略顯恍惚:“讓我想起了多年前在玉京城的往事。”
楚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眼前這位老者。
他注意到對方說起玉京城時,指節不自覺地扣緊了茶杯。
那是一段不願提起,卻又揮之不去的記憶。
“那一年,天下第一高手韓木霄在玉京城,面臨著一個近乎殘酷的抉擇。”墨無塵的聲音低沉:“敵國以一城百姓的性命為要挾,逼他做出選擇。”
房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燭火突然劇烈晃動,投射出的暗馬在牆上扭曲變形。
“第二問。”墨無塵放下茶杯,目光如電:“你的將士和數百陌生百姓,二者只能存其一,你如何選?”
楚臨眉頭微皺,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天命珠的光芒若隱若現,籠罩在他的身上,像是某種冥冥中的指引。
“將士之命生,百姓之命亡。”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不帶絲毫猶豫。
墨無塵的瞳孔微微收縮,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這個回答,與當年的蕊兒竟如出一轍。
他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理由為何?”
“私心。”楚臨直視墨無塵的眼睛,語氣坦然。
墨無塵的手指微微顫抖。
不僅是答案相同,連理由都一模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動。
“最後一問,”他的聲音略顯沙啞:“若要在所愛之人和忠心將士之間選擇其一,你會如何?”
燭光映照下,楚臨的眼神堅定如鐵:“既然如此,那就放棄那一城百姓。”
“為何?”
“非常之道,踏上非凡征程。”楚臨緩緩說道,目光深邃:“只要內心充滿希望,誰懼黑暗深淵?這等誅心之問,無論如何回答都會引來非議。我只需問心無愧即可。”
墨無塵陷入長久的沉默。
窗外的風聲嗚咽,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這個年輕人的回答,似乎比蕊兒更加通透。
房樑上突然傳來細微的響動,墨無塵眼中寒光一閃。
“你,隨我來。”他站起身,隨手抄起桌上四根筷子。
筷子破空而出,穿透屋頂。
幾聲短促的慘叫後,樓頂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響,血腥味隨著夜風飄散。
楚臨心中一凜,這位老者的實力遠超想象。
二人穿過喧囂的街道,來到城外荒野。
月光如水,照得野草泛著銀光。
墨無塵從背上取下一個古樸的木匣,輕輕放在地上。
“斷魂認主,它選中了你。”墨無塵的聲音在夜風中飄散:“但你要想清楚,擁有此劍就意味著無盡的危險。”
楚臨望著那個木匣,月光下能看到匣子表面斑駁的痕跡,彷彿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洗禮。
他沒有猶豫,伸手接過。
木匣開啟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柄通體烏黑的鈍劍靜靜躺在其中,劍身上隱約可見暗紅色的紋路,像是乾涸的血跡。
“好。”墨無塵微微頷首:“老夫只有一個要求——三年內,你必須登上劍豪榜前五。否則,這把劍終將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