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鳴無心和俗世之人虛應，可眼前這事他又不得不道歉。
只能開口道：“首相大人，實在抱歉，是我季家失禮了。”
言及此處，季鳴直接遲疑片刻，摸了摸口袋。
今日原本只是來參加慶功宴，根本不曾準備任何禮物，更遑論是要送給俗世首相的禮物。
一時語塞，正要再重新措辭，就聽到系統又在識海里瞎嘚嘚起來。
“你身上的符咒還在吧？隨便給他個一張兩張的，就說是聊表歉意。”
季鳴在心底直接給系統翻了個超級大的白眼。
符咒這玩意哪怕是陰陽師也不是個個都用的順手的。
更何況是一點兒陰陽術都不會的凡人。
系統卻還催促起來。
“符咒符咒！快給他兩張把他打發走，你還得主持資源分配呢。”
“快快快！”
“動作快！”
“別磨蹭！”
“必須快！”
季鳴被系統的尖叫吵得頭疼，只能暫時按照它的話做了。
隨手摸了摸口袋，果然還真讓他摸出來一張符咒。
倒並非是安倍鈴給他的那種特殊削弱敵人的符咒，而是一張簡單的護身符。
這東西幾乎沒有什麼實際的效果。
非要說有什麼用，大概就是萬一被低階鬼魅爬後背的話，這玩意能幫忙擋一次攻擊。
而且還不是完全抵消式的擋，而是能將鬼魅帶來的無形傷害轉化為物理傷害的那種擋。
也就是說，鬼魅以陰邪之力傷人，但這玩意能把那種力量化作物理攻擊。
而低階鬼魅的攻擊力本來就弱，轉化為物理攻擊之後，就會變成被人打耳光或者踹小腿的力度。
有凡人拿了這種符咒之後，因為對符咒的運作方式不清楚，在平空捱了耳光之後，反倒被嚇得心臟驟停了。
所以季鳴總覺得這玩意屬於是拿給凡人都嫌磕磣的東西。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帶了這麼一張符咒。
但此時系統還在他腦海裡吵吵嚷嚷，吵得他腦袋疼。
明明來參加宴會之前才讓系統保證絕對不開口的。
結果還是落得個被吵得頭疼的下場。
季鳴心底大為不快。
但為了識海里能安靜下來，還是把這東西遞給了首相，口中也不忘道歉。
“方才那人確實是我們季家疏於管教，還請見諒，這張護身符就當我聊表歉意，事後我一定……”
季鳴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見到首相接過符咒之後，瞬間兩眼放光，都沒等他說完就立刻滿口應承。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年輕人嘛，做事膽子大，有闖勁，走別人不敢走的路，這是好事呀！”
“季家年輕一代，越來越興旺了！”
首相的這個態度著實出乎季鳴的預料。
他剛才看得清楚，首相之前明明是想要發火的，但被一旁的助手死死按著。
他還當首相旁邊的助手是個對陰陽師界事情有所瞭解的人，害怕就這麼一張不值錢也沒什麼用的護身符拿來道歉，被戳穿了可就麻煩了。
可沒想到，首相居然這麼興奮。
而他身邊的助手也格外高興，甚至還低聲恭喜。
季鳴只能把原定的話全都嚥了下去。
這邊熱熱鬧鬧的吵鬧之後，季清那邊則也已經立刻安排了人手去接收今天要加入季鳴小隊的人。
季清辦事著實靠譜，也就十幾分鐘的功夫，就已經將整個流程安排好。
甚至用會議軟體和聊天軟體臨時搞出了個面試分組流程。
這個流程迅速且安靜，甚至直接讓原本喧鬧的宴會大廳徹底安靜下來。
而季墨仍舊站在演講臺上，呆若木雞。
首相往那邊看了一眼。
看著季墨一把年紀，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彷彿又老了幾十歲似的，整個人從頭髮到面頰，都像是在這短短一二十分鐘內生出了許多新的白頭髮和皺紋。
忽的想起華國一句成語，人走茶涼。
然而季墨這裡很明顯，人還沒走，茶已經徹底涼了。
不自覺的，首相就把自己帶入到了季墨的角色裡去，生出了許多同病相憐甚至痛心疾首的同情心來。
腳尖一轉，就要去向季墨問候一聲，卻被助手一把拽住，往季鳴那個方向使了個眼色。
能做到首相這個位置，心思早已比千年狐狸還多。
被助手這麼一拉，也就回過神來，立刻清了清嗓子，扭開頭，往一邊去了。
而季墨這裡，就在約莫一刻鐘之前，還熱熱鬧鬧眾星捧月。
然而季清的幾句話之後，就立刻變了風向。
所有人，字面意義上的所有人，都圍到了季鳴身邊。
有恭維他年少有為的，有恭喜他收穫豐碩的，還有像剛才那個愣頭青一樣跑去拜碼頭的。
一場華麗的權力交接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完成了。
沒有什麼當庭對質，也沒有什麼有人問起。
季鳴只是站在那裡，面色冷淡，任由季清對他這個當爹的發起質問。
根本輪不到他什麼不承認，也根本輪不到什麼他笑話別人沒常識。
周圍空蕩蕩的，他也只能自己步履蹣跚地走下演講臺。
可那不過才三寸高的演講臺，他上來時不過簡單地一個踏步就走了上來。
下去時，卻像是要一腳踏入深淵。
腳尖伸出去，遲遲探不到地面，身子的重心卻已經失去平衡。
隨即腳下一歪，身子向後倒去。
季墨髮出一聲驚呼，卻仍舊沒能自己穩住身子。
他只能閉上眼睛，老實承認，自己輸了。
輸給自己的兒子，還輸得很徹底。
可預想中的摔倒和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強健有力的手從後腰處攬住他，將他穩穩扶住。
季墨睜開雙眼，入眼的竟然是個老熟人。
安倍家的家主。
安倍家在島國曾是皇族一員，後來自願放棄皇族身份，卻仍舊是華族，身份地位，格外尊崇。
安倍家內部，仍舊留著許多舊時貴族的禮儀。
安倍家的族人外出時，也時常或是主動拿捏，或是故意彰顯，總而言之，言行之中，無不透露著貴族氣息。
而安倍家的家主更是舉手投足之間，更是貴族氣質盡顯。
偏此代安倍家的家主，不止氣度非凡，容貌也堪稱一絕。
在安倍族中，除了那個傳聞中遠離世事的天才，就數家主最為英俊瀟灑。
年輕時，他就以出眾的容貌，令整個陰陽師界津津樂道。
後來年紀愈長，容貌雖有老去，卻又添了別樣的沉穩氣度。
就是這樣一個人，此時正以一種近乎曖昧的姿勢，從季墨後腰處攬住他。
而季墨本人則在失去重心平衡之後，本能的伸手試圖穩住身子。
可這個舉動失敗後，還被安倍家主攬住後腰，就直接變成了將雙手輕撫在了安倍家主胸前的動作。
嬌弱，甚至帶著些許欲拒還應。
而這，就是宴會廳內眾人在聽到驚呼之後扭頭看到的畫面。
雖然系統很快就在識海里給季鳴補充了前情提要，但他還是忍不住嘖了嘖嘴。
這場面，著實頗具衝擊力。
其他人自然不像季鳴一樣有系統補充具體情況，扭頭看到這景象，直接集體被按了靜音鍵。
或是張著嘴巴，或是瞪大眼睛。
所幸還未有人因此而忘記閉嘴流下涎水。
只是宴會廳內安靜地幾乎能聽到針落之聲。
最終還是一個長老磕磕絆絆地開口：“季墨你、你……小鳴他、他是落了你的面子，可、可你也不至於氣成這樣吧……”
這話出來，季墨尚未能對此做出什麼反應，倒是安倍家家主立刻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