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我沒聽錯吧？”
“李大人讓我們唱歌？”
“那……”
“唱！”
“一起唱！”
八千士卒僅僅只是猶豫了片刻，便開始整齊地唱起了白日裡跟那個遼族婦人學的遼族的民歌。
當歌聲在這空曠荒涼的大漠草原響起的一瞬間，空靈孤寂之感湧上了每一個聽見歌聲的人的心頭。
當然，這首歌對邊軍來說是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但對於遼人來說，殺傷力屬於是拉滿了！
內憂外患，性命攸關，滿心別去，親人死去……這些都成了駱駝背上重重貨物。
直到這首歌，化為一根輕飄飄的稻草落下。
所有遼卒的心理防線迅速崩潰！
“又是那個歌聲！”
“是……是故鄉的聲音！”
“我受不了了，我想我娘！”
“我想活著！”
“我不想在這玉城裡等死了！”
“誰在唱歌？”
“是那群大周邊軍？”
有遼卒在城頭喊道。
“該死！”
“他們竟然敢如此侮辱我們！”
“開城門！”
“決一死戰！”
可發出這種呼喊的畢竟只是少數人。
大部分人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現在心裡想的不是報仇，而是如何活下去。
如何能回自己的家鄉看一眼。
或者……即便是能給自己的親人收屍，親手埋骨，也滿足了。
他們已經失去了戰意。
“我……我們投降吧。”
忽然，軍營中有一個身染疫病，已經時日無多的遼卒張口說道。
而在他這話落下之後。
所有本該義憤填膺，駁斥他‘不能投降’的遼卒們卻陷入了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
在耳邊的歌聲一直迴盪中。
無錯書吧另一個遼卒也點了點頭。
“投降吧。”
“你……”
其中一人對他怒目相視。
而這人不屑一笑。
“你什麼你。”
“你看看他們，看看其他人，你問他們是不是也想投降？”
“你還以為咱們真能和城外那群周人拼死一搏？”
“醒醒吧！”
那人絕望道。
“從完顏烈將軍和他手下的一萬騎兵被他全殲的時候，我們就該知道……”
“我們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逼我們親族敲城門，當面殺我們的親族，又是往玉城裡扔染了疫病的屍體，又是如今在外頭唱這些歌。”
“你們還沒有察覺到，咱們這一次的敵人有多可怕嗎？”
“你們仔細想想。”
“他，這一環套一環的計謀，沒有給咱留活路啊！”
“除非投降！”
“說不定投降才能有活路，才能再見一眼我們的親人！”
“……”
這人話音落下。
軍營中安靜了片刻。
隨後。
投降的聲音此起彼伏。
最後化為了大勢所趨。
所有人，都脫掉了身上的皮甲，扔掉了手中的彎刀。
堵在了城樓門口。
他們要逼迫完顏穹投降。
逼迫完顏穹給他們留一條生路！
“將軍！”
城樓裡。
完顏穹的副將臉上滿是汗水，渾身害怕的甚至有些顫抖，他壓低聲音，沉聲道。
“外面……外面被將士們堵住了。”
“他們都想讓將軍您帶頭投降。”
“您……您還是得給個回應，眼看著事態要壓不住了。”
“我怎麼回應？”
面對副將，完顏穹怒不可遏，連聲音都有些尖利了起來。
“我現在出去，只要敢說半個不字，你信不信他們能把我活活撕了？”
“那……”
副將試探道，“要不要……還是投降算了？”
“你說什麼？”
完顏穹瞪圓了眼珠子，血紅著雙眸死死盯著副將。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若是投降，便丟了玉城，我完顏穹還要背上一個不戰而降的罪名，公主還不要了……”
噗嗤——
完顏穹話還沒說完，便被副將一刀封喉！
暴怒的表情凝結在了臉上，眼中的憤怒逐漸轉變成了驚恐和疑惑。
噗通！
完顏穹的屍體倒在了地上。
鮮血流淌。
副將將刀刃在臂彎上擦乾。
不屑地看著地上完顏穹的屍體。
罵罵咧咧道。
“打又不打，降又不降！”
“害的白白死了這麼多的弟兄，你也配當將軍？”
“公主殺不殺你老子不知道。”
“但老子現在就要你的命！”
嘭！
副將一腳將城樓大門踹開。
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兄弟們！”
“完顏穹已死，我們降了！”
“開城門！”
“好啊！”
“完顏穹這個狗東西終於死了！”
“弟兄們，開城門！”
“只要我們投降了，我們就能回家，就能見到我們的親族了。”
……
吱呀——
八千士卒的歌聲還在迴盪，遼人們便已經開啟了玉城的城門。
守在城門不遠的邊軍們一臉緊張的看著緩緩開啟的城門，握緊了手中的刀柄。
但下一刻，他們的手又鬆開了些許。
因為玉城城門開啟後，從這裡面走出的遼卒們，一個個身上都未曾披甲，更沒有攜帶武器。
“投降，我們投降！”
還沒等邊軍們有任何動作，這群遼人們便已經大聲喊了出來。
“我們願意投降！”
“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玉城給你們！”
“我們不要了！”
“站住！”
然而，朱副將勒馬停在了邊軍的前面，大喝一聲。
將正想往過來湊的遼人們全都嚇得停下腳步。
“就在那裡！”
朱副將冷聲道。
“你們中有不少都染了疫病，不要再過來了。”
“是……”
遼人副將點點頭，帶著遼卒們站在了原地。
“就這些嗎？”
朱副將看著眼前這兩三萬的遼卒，冷聲問道。
“對。”
“就這些了。”
“玉城乃是邊塞，所以城裡面沒有百姓，只有我們在其中駐兵。”
“除了感染疫病死去的，剩下的人都在這裡了。”
“好！”
朱副將點了點頭。
“你們投降了，本將自然不會殺你們，但需要你們幫本將一個忙。”
“可好？”
副將臉色一喜，連忙點頭，“秦將軍吩咐！”
“嗯。”
朱副將點了點頭。
“去將玉城裡因為疫病死了的屍體全都清理出來，堆在西邊城牆外，點一把火將它們燒了。”
“是！”
“是，我們這就去做！”
遼人副將不敢忤逆朱副將的話，連忙帶著手下人又進了城，按照朱副將的吩咐。
將屍體全都抬到了西城外，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將軍……”
等幹完了這些，副將腆著個臉朝著朱副將問道。
“玉城給你您了。”
“是不是可以放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