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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番外1 墨蒼冥

決定用自己血肉融合紫玄殘留灰燼時,我是有過猶豫的。

輪迴紫蓮已滅,六道輪迴重開。

鬼道必定能重振,那些同和我一樣,出生於鬼道的鬼,不用日日受烈焰焚身之苦,可以像上古一樣,憑藉修為,成就鬼仙之位。

可看著紫玄為了攔住我,任由幽冥青蓮將她真身燒成的灰燼時,心中又有著無盡的悲憫。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本意。

那是她的心!

她以情愛魅我,放入我心口的蓮心。

蓮者,憐也,憫也。

她屹立於冥河中心,何止千年,看透了眾生輪迴苦,翩翩蓮葉,感知眾鬼之怨。

她知道鬼道眾生之苦,卻也知輪迴之固,不可生亂。

所以,她說不阻我,我才殺入冥河。

卻沒想……

她不出手,卻是自願含笑死在這她帶我尋到的幽冥青蓮之下。

不負她紫蓮之身。

不負六道。

不負我。

蓮灰飄蕩入冥河,也不負這冥河中無數靠著她絲絲蓮香,稍得平和的怨鬼。

可這留在我心中的蓮心,卻開始“作祟”。

我突然生出不甘,她一死了之,得以超脫圓滿。

那我呢?

就算我重振鬼道,有她這顆蓮心在,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墨蒼冥!

憑什麼,她就可以這樣!

所以我找到巫羅,找到泰山府君,找到孟婆,找到地母……

和他們定下個約定,我放棄再攻酆都,以自身血肉為祭,塑我和紫玄重生。

待她重生後,重入冥河,我再行攻打酆都。

這樣,我也不負她,剜心相助之情。

只可惜,紫玄神魂消散,蓮心又給了我,只能塑個嬰童之身。

為了能讓這嬰童之身好好長大,我剖出那顆蓮心,放在她心中。

這樣,她就繼承了紫玄的巫力。

可塑出的身體太過脆弱,無法承受輪迴紫蓮的巫力,一進去,就寸寸崩壞。

我只得動用九成法力,將蓮心暫時壓制住。

而我,因為捨棄血肉,也無真身。

又只剩一成法力,只得藏身泥塑之中,靜待紫玄慢慢長大。

我原本想著,等她長大,與我成婚,陰陽和合之時,就又可以收回她體內的法力。

到時我要帶著她,看我怎麼讓六道不生亂,卻又重振鬼道……

可看著她長大,又是件很玄妙的事情。

我重入泥塑,巫羅不知道為何,也要閉關修行。

讓我給她取外名字!

我當時就脫口而出:江柳。

這是紫玄的夙願,她一直在找一個地方。

河邊古柳低垂,河面風荷輕舉搖曳,微風拂動,荷香溢溢,柳條微擺,水光鱗鱗……

站著那裡,涼氣習習,整顆心都安靜平和。

我陪她找過很多地方,她都說不對。

要麼就是柳樹不對,要麼就是荷花不對,要麼就是河岸的欄杆不對。

有時,還是風不對。

要麼風太熱了,要麼風太涼了,要麼風太大了。

我當時笑她:“你不是沒去過,怎麼好像感覺吹過那風一樣。”

她說那個地方,她看見過。

也感知過那一瞬間的涼風靜心。

那是她和我的開始,也是結束。

我當時對於六道輪迴,嗤之以鼻。

哪有什麼輪迴,既有輪迴,為什麼我自鬼道而生,卻永遠不能入天人之道。

所以我不信她。

但這會,為紫玄轉世之身取名時,我卻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這個她嚮往的場景。

她將那顆帶著悲憫心的蓮心放在我心口時,說過:“來世願為江邊柳,拂風觀水,心自靜。”

在冥河的這幾千年裡,她其實是痛苦的。

數以億計的冤魂厲鬼圍繞著她,日夜不停的呻吟哀求,不甘、無助、怨恨……

無時無刻不纏繞著她,折魔著她。

所以,她要的是那種“心自靜”的感覺。

我當時在泥塑中,看著那個如同蠶蛹般包裹著的小嬰兒,有種恍然。

紫玄,居然變成了這樣。

小小的一團,好像能睡在她真身蓮臺之上一樣。

這樣的小人兒,如若再長大,屹立在冥河之中,怎麼承受那數以億計的冤魂厲鬼的嘶吼、呻吟。

這樣的小人兒,就該好好的長大,細細的教養,嫩如蓮瓣般,小心呵護。

“江柳!”我當時幾乎脫口而出。

來世願為江邊柳……

紫玄是永遠成不了江邊柳的,有這個名字,對她也算一種慰藉。

等她拿回記憶,重新屹立在冥河之中時,也算當過一回“江柳”。

巫羅要閉關,將江柳交給了陰婆婆教養,放在一座曾經供奉過紫玄神女的廟中。

不過世人已經不知輪迴紫蓮,不再供奉神女,那廟就改名成了黃泥廟。

因為那廟底,有地母滋養輪迴紫蓮的極陰之泥。

江柳呆在這裡面,是再好不過了。

那陰婆婆因為幼女慘死,學習巫術,借泥塑養鬼。

那座黃泥廟是她家的祖產,加上她是鬼身,也會些巫術,教養江柳也不錯。

為了避免外面的東西衝撞到江柳,我和巫羅又佈下了法陣。

巫羅這才悄然的隱退修行,連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上古十巫,就只剩巫羅存活了。

她能一直活著,就和她從不讓真身在外現世太久,能動用巫偶就動用巫偶。

我在黃泥廟靜靜的等江柳長大,只要她成人,就證明完全與那粒蓮心融合了,就可以與我成婚,拿回我的法力。

但看著她一天天長大,還時常被欺負,可依舊開開心心的活著,更甚至乖巧懂事,清醒自持,從不奢求什麼。

努力而堅強,隱忍而熱烈。

我又於心不忍。

這樣的她,如柳般,又柔又韌,在這世間,隨意扦插就能活。

可一旦她變成了紫玄,就得入冥河,鎮守六道。

受冥河中那些冤魂厲鬼的鬼火焚燒,受冥河之水衝涮,感知眾生之怨,渡億萬生靈之不甘……

她又怎麼受得了!

果然,紫玄說得沒錯。

不能見,不可見。

不能聽,不可聽。

聽之,則憫。

見之,則憐。

所以她屹立在冥河之中,才得以知眾生之苦。

她知道我的苦,也知道所有人的苦,卻唯獨沒有時間感知自己的苦。

蓮子心中苦,她卻從未嘗過!

我一直就這麼猶豫著,想著她不要這麼快長大。

或是長得慢一些,這樣她當江柳的時間就長一些,就不用入冥河。

我與她,就不會再隔著冥河,兩兩個對。

因為她身上的巫力,就算有黃泥廟的法陣壓制,極陰之泥的陰氣護著,也依舊往外散。

陰婆婆對她,一如對自己的幼女一般,安護有加,也不想讓她過早的長大。

而外面,有關江柳極陰之身,可孕極貴之子的傳聞,悄然而走。

我派出陰兵查過,訊息並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

卻不只是眾鬼知道,凡間的精怪,以及隱世而居的大妖,都知道了。

那麼,就只有巫族了!

我能感知到整個黃泥廟外,都是巫族佈下的法陣,有對江柳限制的,也有對她保護的。

可就算陰婆婆用巫族的食療,壓制江柳的生長。

還是藉著現代醫學,用激素控制她,讓她不要這麼快成人,也依舊到了那一天。

那天早上,她給我敬血時,我就感覺到了血中間有些不對。

到了晚上時,我在泥塑中猛然聞到了極陰的血腥味。

這味道一經散開,隱隱的還夾著蓮香。

那些守在黃泥廟外的精怪,瞬間就聞到了。

更甚至飄散得更遠,整個冥河都興奮得起了波瀾。

輪迴紫蓮重開,就等於它們能借蓮香,得以片刻的安寧,不再受內心怨恨的灼燒。

我只來得及,給她託夢,喚醒她。

那條守在這裡的巨蟒山神,就立馬派五仙前來下聘。

搞得陣仗還挺大,卻怪模怪樣的。

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還唱些不倫不類的詞調。

但我知道,這山神和紫玄有些淵源,這一場,早就註定了。

這念頭閃過時,我居然有種冥冥之中註定的宿命感。

可我,從不信命,也不信宿命,更不信輪迴!

現在面對這山神下聘,突然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怕動了他,就動了江柳的命盤,就毀了紫玄重回冥河的路。

這就是紫玄說的,愛之,則護之,則限之,則憐之,則痛之。

明明我以前對紫玄沒有這種感覺的。

她強大到,能以一己之身,鎮住冥河,穩固六道輪迴。

紫玄身滅後,泰山府君和地母聯手,才穩定冥河和六道輪迴的局勢。

所以,我從不會在意,紫玄會受傷,會如何。

但江柳不一樣,她從那麼小小的一團,長成現在這樣,是我一點點看著長大的。

我知道她受了多少白眼,多少辱罵,又是怎麼一點點靠著自己長大。

她不過是我的血肉,糅合紫玄的蓮身灰燼,塑造而成。

這具身軀極弱,連蓮心的巫力,都能從內往外的崩壞,一旦壞了命盤,又會如何。

花未開而謝,將是何其悲涼!

我突然有點後悔,沒有聽紫玄的,在地府三生石前看上一眼。

看看我與她,是不是三生相絆。

看看我與她,是從何時開始,到何時結束……

她說,只要我看了,就懂了。

知道了什麼叫宿命,什麼叫輪迴。

我有點怕江柳嫁於那蟒蛇山神,一旦她嫁了,與我再無關係。

可這道緣分,早在冥河時,就已經註定了。

幸好,陰婆婆還算給力,準備去退聘。

我只剩一成法力,在黃泥廟照料江柳,夜間現身出來,為她熬湯,幫她引動身體的巫力。

一直到柳長眠來迎娶的那一天,我才見到他的真身。

原來,他也是中間的一環。

沒有他,我不會認識紫玄。

所以,他打一開始就是存在的。

明顯,他也認出了我。

所以當我用幽冥青蓮逼退他時,他沒有半點猶豫的走了。

但我沒想到,那些隱身於異域的大妖,居然受到巫族挑撥,前來搶親。

巫族,自來喜歡這種兩面三刀的事情。

一旦被戳破,就說看破了天機,如何如何。

我呸!

所以無論她們搞出什麼事,她們總用這個感知天意的由頭,來掩蓋自己真實的目的。

紫玄,以前也是這樣!

無論帶著我做什麼,她都說見過,我們得這樣……

可如果能看到前世,看到後世,那還要做什麼?追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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