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和小胡坐在鋪了野餐布的草地上等奉培他們拾柴回來。旁邊總有人狀似無意的經過她,打量幾眼然後嬉笑著走開。
也許他們聽到了什麼,也許沒有。
但落在顧瑜眼裡,都變成了夾雜著嘲笑與憐憫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讓顧瑜想起在奉培家吃飯時,他的媽媽和奶奶躲在廚房偷偷說。“這孩子看著什麼都好,就是她的經歷...”
什麼都好,但只要一樣就足夠致命。她也不想,她有什麼辦法,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偏偏選擇了她?
她必須用恨或者愛來創造活下去的信念。於是她先是恨了一個人,然後愛了一個人。
如果給她重新選一次的機會,她想先愛上奉培。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小胡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把圍在他們身邊的人都驅走。
“嘁。胡小二,我們又不是看你。”
“我嫂子是你們隨便想看就看的啊?小心頭兒回來削你們。”
好不容易圍觀的人驅散開,顧瑜說要自個兒一個人在周圍走走。
“這山裡很多野生動物出沒,老大馬上就回了,嫂子你在這多等等吧。”
“沒事。這麼多人在呢。大霧山風景這麼美,我一直站在原地,太可惜了。我就在旁邊轉轉。”顧瑜拍拍身上沾的草。自己往小溪邊走去。
小胡看她想自己散散心,也就沒跟上去了。
野營的地方旁邊有個天然的小溪,小溪有個非常浪漫的名字叫情人溪。因為上游有兩條水流匯在一起,曲曲繞繞很是纏綿,因此得名。
流到山下的營地旁已經匯成一條挺寬敞的小溪,溪邊樹木環繞,溪中碎石林立。潺潺的水流打在石頭上,發出悅耳的聲音。
顧瑜走到溪邊的時候,看見阿霞和另一個女同事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踏水。想到之前不愉快的談話,她本能的想要避開。
阿霞也看見她了,搶先一步叫住她。“是小瑜姑娘啊。過來一塊聊聊天啊。剛剛我們都沒聊完就被小胡那不解風情的人給拖走了。”
顧瑜在原地躊躇了一下,笑著點點頭。因為石頭路不平,要跳到大石上有一定的高度,阿霞朝她伸出了手。
她回握過去,手心被一股力量拖著,她身體失去平衡往下撲過去。阿霞也被牽著一起向小溪裡摔去。
旁邊的女同事嚇得尖叫,營地裡的同事聽見聲響都向這邊衝過來。小胡離溪邊最近,第一個跑過去,看到顧瑜雙膝跪在小溪裡,溪水把她的褲腿都沁溼了。
她吃痛的扶著大石坐到一邊,膝蓋處有血絲滲了出來。
小胡趕忙湊上去關切的問道:“嫂子,沒事吧?”
“沒事。”顧瑜輕輕搖了搖頭,面色慘白的看向小溪裡另一個人。小胡這才注意到阿霞整個人都趴在水面上。小溪水很淺,但她那狼狽的樣子也足夠滑稽。
小胡看顧瑜這臉色,心中暗自猜想是不是阿霞有意刁難想推她下水,結果不小心把自個兒也搭了進去。
“嘶。”阿霞此時也呲牙咧嘴的爬起身來,咋咋呼呼的叫。“顧瑜,你剛拉我幹嘛呀?”
“我..我拉你?明明是..”顧瑜急的舌頭都不利索,面紅耳赤的指著阿霞,一副快哭的樣子。
小胡心中大概有了個底。“阿霞,你這麼欺負嫂子。我待會一定會跟頭兒說..”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頓住。因為他看見阿霞的臉上在流血。
她剛剛面朝下磕到溪中碎石上,嗆了兩口水反而沒感覺到臉被劃破了。“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幹嘛?”
她覺得臉上癢癢的,抹了一把。不是預想中的水,而是紅色的血。阿霞的手有些顫抖,她破相了?
“快。送阿霞去最近的醫院。”還是局長第一個反應過來。指揮其他人將阿霞從小溪中扶上來。又看了一眼顧瑜,指著她的膝蓋問。“小顧要不要一起去醫院上點藥?”
顧瑜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在這等奉培。”
“好吧。小胡你扶小顧去邊上休息,找人去服務區看下有沒有碘酒棉花之類的買一些回來。”
“好的。”小胡扶著顧瑜往岸上走。
身後,局長在問另一個女同事。“剛剛到底怎麼回事?”
女同事顯然還是驚魂未定,眼神飄忽的在顧瑜和阿霞中間掃,思量著該怎麼回答。“好像是顧小姐扯了阿霞一把。”
局長看一旁的阿霞一臉得意的神情,知道她是顧及同事情面不好說實話。但小顧也是警局裡尖子兵奉培的物件,他總得對他有個交代。“好像?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她一下就破了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局長。事情發生的太快了,阿霞伸手去牽小顧,兩人一下子就都摔了下來。我也不知道是誰扯了誰。”
“那是阿霞主動伸手去牽小顧的?”
“是。”
一個拉,一個扯,誰更有可能是主動很明顯。
“好吧。我知道了。阿霞你先去上藥。”為了維護手下的面子,局長同現場剩下的同事說。“就是兩個女同事在溪邊玩耍不小心腳滑摔了一跤。沒什麼好看的。也別在後頭亂嚼舌根子,知道了嗎?”
“知道!”大家整齊劃一的回答。
奉培和其他幾個男同事揹著一大捆柴回來,剛放下柴火局長就先拉住他跟他說了一陣話,又塞給他一個白色塑膠袋。奉培一邊聽一邊往他們這邊看了幾眼,表情陰晴不定。
無錯書吧待他朝他們走過來,小胡就跟看到了救世主一樣撲上去。一萬個狀等著要告。
“頭兒,交警隊那個阿霞她們欺人太甚。剛剛洗菜的時候藉機羞辱嫂子,已經被我拉開了。剛剛竟然還想把嫂子推到水裡,結果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摔了一跤把臉摔破了,哭天喊地的要嫂子賠。她們還想合起夥來冤枉嫂子,還好局長慧眼看破她們那些小伎倆…”
奉培做了個止的手勢,小胡立即閉嘴。“我和你嫂子有幾句話要說。你到一邊去等。”
小胡悻悻然走開,心裡嘟囔著頭兒怎麼也不護著嫂子一點,他這個做小的看著都覺得心疼。
“小魚,我要聽你說。是胡小二剛說的那樣嗎?”
“沒事..”顧瑜又想和稀泥。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沒有第三個選擇。”奉培盯著她的眼睛,表情從來沒有這麼嚴肅過。
顧瑜和他對視幾秒,先敗下陣來。“如果我說是,你相信嗎?”
在奶茶店的時候,秦佩佩和他說的話。她在背後都聽到了。這回他還會相信她嗎?
奉培的臉色一下子就緩了,眼神也柔軟了下來。“傻瓜,我當然相信你啊。如果連你的話我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他一邊說一邊從白色塑膠袋裡掏出棉籤和碘酒,拆開為她上藥。“有點疼,你忍忍。”
碘酒揉進滲血的傷口裡,其實一點都不疼。但是顧瑜的眼淚卻掉下來了。
他不是哄她開心才這麼說,他是真的毫無保留的相信她。“奉培,對不起。”
奉培手一頓,嘴上的笑容也有的僵。“對不起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他其實心裡是有答案的。
“秦佩佩是我故意栽贓她的,阿霞也是我拉進水裡去的。我受不了任何一句閒言閒語,別人說什麼,我都記在心裡。表面上裝作不在乎,其實是在等待時機報復回來。我跟你說過的,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女孩!”
她的眼淚滾燙,打在奉培的手背上。他卻釋然了。“我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只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戴著假面去面對那些傷害你的人和事。其實我想說的是,不需要你出手。所有欺負你的,傷害你的人我都會替你出頭。奉培心裡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顧瑜先情緒失控的大哭起來。“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奉培緊緊抱住她,將她桎梏在懷裡。“沒關係的,我都懂。有我在,不怕。”
顧瑜伏在他的肩頭,還帶著淚的眼睛裡竟噙著一絲笑容。
不。奉培,我說了,你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