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麓的錢來源不明,王博的錢去向不明。
雖然兩者數量對不上號,但因為兩人之前的過節,她仍然是頭號嫌疑人。
在現場還發現了一樣致命的證物,一個被丟棄的口罩。這個口罩和白麓所戴的是同款,而且上面有乙醚殘留物。
而王博正是被乙醚迷暈後,重物擊中後腦勺而亡。
白麓提出要見一面文鴻煜。
文鴻煜從探監室出來後,她馬上認了罪。
法院判決很快下來,被告是出於復仇目的的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七日內執行。
都說只有女人才能看得清女人,男人都是豬油蒙了心的物種。
其實不然,女人玩的那些心機男人有時未必不知。只不過有些男人以為自己是那如來佛祖,女人再怎麼會七十二變都翻不出多大的浪來。殊不知在女人眼裡,他們才是股掌中的螞蟻。
顧瑜在探視間裡隔著玻璃看到面容憔悴的顧瑾,他已經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顧醫生,彷彿對自己階下囚的身份提早適應了。
“哥,你還沒判刑呢!打起點精神來。”
顧瑾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是那張清純可愛的臉,一點都看不出是24歲的人呢。過去那不愉快的七年好像不曾存在。
“小魚,如果沒有那七年,你還會這麼恨我嗎?”他笑的慘然。
顧瑜臉上的焦急和無辜好像被顧瑾的話黏在臉上,一動不動,僵硬的難受。“顧瑾,你為什麼要承認?”
她不再叫他哥哥。
顧瑾心中的顧瑜永遠是小時候天真無邪的樣子。她不笑的時候,原來這麼嚴肅。“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小魚,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顧瑜將耳邊的頭髮在手指尖繞了繞,盯著開叉的髮尾。有些東西從開始分岔的時候,就註定了不再是一路人。
“為什麼七年前你約我去看電影,自己卻失約?為什麼是我被傅平生那個變態盯上?為什麼我回來後,你和奉培說寧願我死了?為什麼顧爸爸和顧媽媽千方百計要送走我?為什麼明明我是受害者,整個社會都在看不起我!”顧瑜明明憤怒不已,面部表情卻控制的很好。聽不見聲音的話,還以為他們在進行愉悅的交談。
如果不是這套出神入化的假面,她又是怎麼長大成人的。呵。
“這就是你想置我於死地的原因?”
“哥哥,我很愛你,你知道的。”顧瑜眼中流露出溫柔的情緒。“如果你沒有嫌棄我,如果顧晴沒回來,如果你再勇敢點阻止我過繼的事。我並不想害你。”
顧瑾覺得自己最後總算死個明白了。
如果他的小魚想讓他承認,那他就認了吧。
不管他承不承認,顧晴的案子,七年前的案子,他都難辭其咎。
顧瑾的認罪讓整個顧家翻了天,連帶著顧瑜也不得安生。
奉培見她連著幾日都不在狀態,想帶她出去散散心。恰巧警局的同事趁五一小長假組織了一個活動,開車到三四個小時車程的大霧山去踏青。
奉培問了她的意見,給她也報了個名。
於是大家終於得以親眼見到這位能讓奉大隊長本尊自稱小培培的正牌女友了。
這次參與活動的有三四個部門,刑警隊,交警隊,經偵隊的都有。加上家屬一塊,租了個45座的大巴車都差不多坐的滿滿當當。
隊伍龐大,自然就有些人互相不熟悉。但奉培的大名在整個局裡都是叫的響的,不管熟不熟大家那顆八卦心都是同樣的燃燒,樂得來湊這個熱鬧。
看看這個打了快三十年光棍的隊長千挑萬選找了個什麼樣的天仙。
奉培牽著顧瑜上車的時候那感覺簡直就跟走紅地毯似的,萬眾矚目。
看到顧瑜大夥兒都直呼美女,連他們局長都說“小奉啊。好福氣。”
奉培嘴巴都快笑到耳根子,連連點頭。“是是是。局長說的是。”顧瑜不好意思的藏在他身後。
他們來的晚,前面都基本上坐滿了。奉培正搜尋著哪裡有兩個連著的空位,聽到後排有人叫他。
“頭兒,這邊!”小胡揮了揮他的棒球帽。奉培終於找到他的小組織,快步走了過去。小胡他們一早就給他們佔好了兩個位置。
這短短的一路走過去,顧瑜聽到幾乎每個人都和奉培打了招呼。看來他在警隊的人緣確實很好。
對小胡和刑警隊其他幾個隊員而言,顧瑜也算半個熟人。
之前傅平生的案子,跟著奉隊的組員都見過顧瑜。
“嫂子好!”待他們坐好,小胡帶頭叫了一聲。
刑警隊的幾個隊員頗有默契整齊劃一的叫了句:“嫂子好。”
顧瑜臉皮薄,一下子就漲的粉紅。“好..大家都好..”
她扯了扯奉培的衣袖,貼在他耳邊。“快跟大夥解釋一下,我還不是..”
“不是什麼?馬上就是了。”奉培沒臉沒皮的應承著大夥對顧瑜的恭維。
車子剛開的時候,車裡還有說有笑,互相交換著帶來的零食。還有組織唱起軍歌的。奉培被其他同事叫到前排去說話。
車子開出去一個小時以後,漸漸安靜了下來,睡倒了一大半。
顧瑜頂著那些善意又好奇的目光,一路都沒睡著。
終於應付完同事領導對於他情感私生活的那些拷問,奉培回到座位上。從網兜裡掏出一個小胡剛剛分給他們的橘子,剝給顧瑜吃。
顧瑜接過來撕了一片塞口裡,好酸。
她眉頭一皺,卻還是嚥了下去。手上還有一大半,她慢慢咀嚼著,希望分解掉那些酸味。
“甜嗎?我試一個。”奉培順手從她手裡撕了一小半往嘴裡一丟,顧瑜都沒來得及阻止,就看見他臉上十分精彩的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顏色。
“這麼酸!!你為什麼不說啊?”他一把奪過顧瑜手裡的橘子丟進垃圾袋裡。
“我覺得還好啊。”顧瑜手上的橘子汁還未乾,散發出餘留的酸味。
奉培用一臉看外星人的表情看著她。“小魚,回去我帶你看醫生,你一定是味覺失調了。”
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終於承認橘子確實很酸。“你給我剝的,而且還是小胡從老家提來的橘子,一片好意。”
“好意都留給他自個兒吧。”奉培把剛剛分給他們的橘子都放回了後排睡得香甜的小胡的袋子裡。
回頭看見顧瑜在偷笑。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小魚,以後不管嚐到酸的苦的辣的你都要說出來,知道嗎?”
聽出他話裡有深意,顧瑜的目光也黯了一層。“說出來有什麼用呢?該嘗的酸甜苦辣一樣都躲不掉。”
“不。酸的苦的辣的,我來替你嘗。我希望你從今以後只嚐到甜味。”這樣的情話顧瑜沒有聽過。
許飛太粗暴,顧瑾太內斂,傅平生更加不可能。她第一次嚐到了甜味是什麼。
因為太甜,她反而不知如何回應。好似得到了一份她不該得到的獎勵。
後座的小胡翻了個身,側躺在椅子上,沒有睜開眼睛。“咳咳。前面說情話的,聲音太大了啊。”
果然前前後後那些看似睡著了的同僚一個個都豎起著耳朵在偷聽。都是做刑偵的,誰還沒個睡著保持警覺的本事。
“好呀。偷聽是吧?刑警一隊沒睡著的,看來是平時工作太清閒。回去每天晨練多加一百個俯臥撐。”
大夥的眼睛一個個閉的更緊了。
“看來只有小胡一個人要加練了。”
“誰喊我?頭兒,是你喊我嗎?我剛說夢話來著呢。沒聽著你說什麼。”
角落隱約有笑聲傳出,奉培單膝跪在椅子上,一個橘子皮就飛了過去。車裡笑成一片,氣氛又鬧騰了起來。
這樣對朋友進退有度的玩笑,毫不掩飾的嫌棄,是顧瑜從未嘗試過的。奉培坐在眾人中間就像個太陽,即便他灼熱刺眼,也讓人離不開他的光芒。
這是個生長成熟於愛與光芒中的孩子。是完完全全她的反面。
他們到達大霧山已經是中午,大家在露營的地方搭起爐子開始準備燒烤。
奉培和其他幾個身材魁梧的男同事去山裡拾柴火,顧瑜被安排和其他幾個交警隊的女同事一起留在原地洗菜。
一個女同事想和顧瑜套近乎,問起她:“小瑜多大啦?”
“24。”
“一點都看不出啊。小瑜看起來就跟剛20歲的大學生一樣。”女同事表情誇張的推了推旁邊另一個女警,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奉承,特意向她求證。“阿霞,你說是不是。”
“是啊。”阿霞笑笑。“小瑜姑娘畢業於B市哪所名校啊?”
顧瑜摘菜的手停了一下。“我沒有讀大學。”
手中的洗菜盆傾斜,一盆帶著汙泥的水潺潺流出,順著水槽打了個圈流到了路邊。
阿霞和剛剛誇她年紀小的女同事對視了一眼,交換了個不可置信的表情。“奉隊的眼光挺特別。”
“現在很多有本事的人都不讀大學啦!阿霞你別眼界這麼淺。”被奉培留守在大本營照顧顧瑜的小胡聽到她們的談話,趕緊插進來。
“嫂子,我剛聽到頭兒叫你呢。咱們先過去看看什麼事。”
顧瑜甩幹手上的水珠,跟著小胡離開了洗菜區。她知道奉培還沒有回,小胡只是找個藉口替她解圍。
“別理那個阿霞,她暗戀咱們頭兒許多年了。頭兒平時都躲著她們交警隊的門走。她也就敢趁頭兒不在,嘴上欺負欺負你。回頭我跟頭兒說,讓他幫你出氣。”
“不用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而這個不是有意的阿霞,在看著她和小胡走開後。轉背跟另一個同事說。“你知道她該讀大學的幾年沒讀書去幹嘛了嗎?”
“這你都知道?”
“呵。上過報紙呢。你沒看?她就是傅平生地窖性侵案那個被囚禁七年的姑娘啊。”
“啊!”同事又是那副誇張的表情,這次是切切實實的誇張。她忍不住轉頭打量了一眼顧瑜的背影。目光裡有憐憫有同情,還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優越感。
無錯書吧阿霞想的很直接,即便我沒有你年輕,沒有你漂亮。但是你遭遇過那樣的事,所以我有資格同情你。甚至鄙視你。
“你說奉培他怎麼想的?放著你這麼清白漂亮的姑娘不選。偏要..唉。算了。不說了。”
“誰知道他。可能有特別癖好呢?”阿霞看似說笑的嘴唇噙著一絲殘忍。
因為她的話,兩人又笑成一團。
你看,太陽也不盡是光明。太陽下更多的是沒被照拂到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