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拉斜靠在玄異司人閣密室的青玉床上，脖頸處新敷的冰蠶膏發出絲絲涼意。

安大師手持銀針，針尖蘸著混合了雪參粉的琥珀色液體，在燭火上緩緩轉動：“會有些刺痛，公主忍一忍。”

萊拉點點頭，目光落在自己裸露的小臂上——那裡佈滿淡紫色脈絡，如蛛網般向心髒蔓延，正是寂滅毒殘留的跡象。

能中了寂滅奇毒還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了！

“毒根深植血脈，需用‘逆血拔毒法’。”

安大師在旁捻他今日特意換上了繡著五毒的道袍，腰間掛著九隻小銅鈴。“先用冰蠶針能鎮住蟲毒靈性，再輔以老夫的‘九轉通脈散’……”

話音未落，安大師已快手刺入萊拉肘窩處的曲澤穴，銀針沒入半寸，尾部突然爆發出冰晶，順著血管向心髒方向蔓延。

萊拉悶哼一聲，指尖攥緊床單。阿米爾立刻遞來一塊浸過薄荷汁的棉布，她咬著棉布。

安大師雙手結印，銅鈴齊鳴。

萊拉心口突然鼓起一個小包，如活物般蠕動。阿米爾握緊彎刀，卻見安大師甩出一道符篆，精準貼在小包上，包中傳來蟲鳴般的尖嘯，萊拉噴出一口黑血，血中裹著數條半透明的幼蟲，正是寂滅毒的餘孽。

“好東西！”安大師撿起幼蟲放入玉瓶，“這些小傢伙還未開靈智，正好用來推演解毒劑。公主體內毒根已除，只需再服三日‘清血丹’，便可恢復七成功力。”

萊拉摸向脖頸處，傷口已經結痂。就算是用了上好的金創藥，康復後也會留下傷疤。

“我倒是有一個方子，或許能減輕疤痕！”羅霄打算抓點蟑螂，榨汁之後塗抹傷口，這不就是康復新液麼。這個世界的蟑螂活力更強，說不定藥效更好。

“我的傷勢還要幾日……”萊拉急於離開，不想浪費時間。

“短則三兩日，長則七八天。以老夫的經驗來看，休息的時間越長越好。況且……外面都是殺手！”安大師拿出一封密信。

玄異司密探回報，萊拉上了殺手的懸賞榜，賞金不斷增加，東家還不是同一個人，現在已經達到十幾萬兩，各地上手正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安大師為難的說道：“就算玄異司全力保護，也難免出披露，萊拉小姐的身體再也受不了折騰。”

洛都沒有圍牆，殺手源源不斷的趕到，停留的時間越長，對他們越不利。

“給我點時間，我來想辦法！鄭虎跟我走一趟！”羅霄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兩人換了便服，從玄異司後門離開，混入人群之中。

出門先買了一塊芝麻餅，掰了一半給鄭虎，兩人邊走邊吃。慢慢悠悠的到了城門口，找個舒服的地方一坐，看著面前的人流。

“我們看什麼？”鄭虎不明白。

“看人！”羅霄眯縫著眼睛說道：“洛都雖然沒有城牆，但是進出洛都，除了走水路的，大多數人還是走這條官道。我們只要看看，出城的都是些什麼人！”

鄭虎看了一會兒，官道上最多的還是百姓。

賣胡餅的老漢推著獨輪車，車上的銅爐還冒著熱氣，爐壁上貼著張褪了色的灶王像。接著是揹著工具箱的工匠們。泥瓦匠的麻繩上串著銅錢，每走一步都發出清脆聲響；木匠扛著魯班尺，尺頭包著的黃銅已被磨得發亮；最顯眼的是個年輕鐵匠，裸露的手臂上紋著火焰圖騰。

人群中混著幾個江湖客。左側是個賣大力丸的耍把式漢子，腰間纏著的九節鞭油光水滑，鞭梢繫著的紅纓卻染著暗紅，像是乾涸的血跡；右側走來三個尼姑，灰布袈裟下隱約露出劍柄，她們手中的佛珠顆顆渾圓，竟像是精鐵鑄成的暗器。

這是……殺手？

越看越覺得可疑！

朝聖的人群從南側湧來，二十餘名老婦身著青衫，頭戴繡著蓮花的白頭巾，手中捧著的香燭盒用黃布裹著，布角露出半截佛號經幡。她們走得很慢，互相攙扶著，卻有個年輕女子走在最前方，面紗遮住大半張臉。

真正的黑汗商隊在辰時初刻抵達。十二輛駱駝車緩緩而來，車簾上的金狼旗被晨露打溼，駝鈴響得格外沉鬱。趕車的大漢面板黝黑，鼻樑高挺，腰間別著彎刀，刀柄上的藍寶石在陽光下閃爍；車隊中央的馬車裝飾得格外華麗，車簷掛著串琉璃鈴鐺，每當駱駝抬腳，鈴鐺便發出細碎聲響。

“行了，回去吧！”羅霄打了一個盹，拉著鄭虎往回走，路過一家成衣店，買了幾件黑汗人的袍子。

鄭虎茅塞頓開，萊拉和阿米爾可是正經黑汗人，躲在黑汗商隊中是最容易的。

兩人又從後門回到玄異司，羅霄將計劃告知了萊拉和陸玲瓏，並沒有通知玄異司的人。

翌日清晨。

五人在玄異司又享用了一頓美味的早餐，這才從後門離開玄異司，沒要任何人保護。

到了街上，萊拉走在中間，羅霄等人圍在四周。到了官道上，萊拉靠在一棵老槐樹下，望著玄異司的飛簷斗拱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等了快要一個時辰，遠處傳來隱約的駝鈴聲。羅霄抬手遮住陽光，望見官道盡頭揚起的沙塵。黑汗商隊來了！

阿米爾迎上去，用黑汗語大聲打招呼。老者勒住駱駝，目光在五人身上掃過，老人家並沒說什麼，只是招招手，五人進入商隊，換上了黑袍。

這天氣穿著黑袍有些熱，但是黑袍有個好處，可以遮住臉面，無法分辨是誰。

街角站出幾個人，吹了幾聲口哨，周圍立刻鑽出一群人。

“看清楚了，是懸賞的那個女人，他們已經混入黑汗商隊，把訊息傳出去，讓兄弟們做好準備！”

“是！”

一群人一鬨而散，片刻之後，大量的信鴿起飛，飛向四面八方。

商隊拉著貨物，移動的速度並不快，各路殺手做好準備，勢必要拿那幾十萬兩的銀子，萊拉必須死！

這時，羅霄問道：“你們會念金光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