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
我盯著虞家兩個字時,韓斌突然用手掌在字跡上抹了下。
大半字跡隨之消失不見。
卻還有少部分字跡沒被抹除乾淨。
這時我耳邊傳來腳步聲。
鄭二伯走了過來。
他微微眯眼,盯著韓斌手掌抹過的地方。
笑吟吟道:“小韓情況怎麼樣?”
“血止住沒有啊?”
他似是在關心韓斌傷勢。
但眼神卻在注視殘存的字跡。
我不確定鄭二伯這個便宜師兄,是不是黃子然留下的眼線。
但韓斌寫出的字跡,是必須要銷燬的。
我不動聲色的抬腳踩在殘存字跡上。
順勢用腳在字跡上碾動兩下,把字跡徹底消除乾淨。
鄭二伯眼角微抽。
不自然的移開目光看向旁邊。
乾咳兩聲道:“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我笑道:“韓斌傷口已經止血了。”
“但我倆頭髮燒出的血餘炭可能不夠用。”
“要不你的頭髮……”
我指了指鄭二伯不太茂密的頭髮。
鄭二伯趕忙摸著頭髮道:“沒問題。”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就是點頭髮麼。”
“現在就剃頭髮。”
鄭二伯拿著匕首在頭上剃了起來。
唰唰幾下,把自己剃成了光頭。
我也把手中血餘炭敷在韓斌身上,然後在他傷口纏上繃帶。
一番忙碌後,終於把韓斌身上絕大部分傷口處理好了。
這時黃子然也帶著人回來了。
跟他回來的六個壯漢,一看就是皮門和掛門的。
皮門是賣野藥的。
諸如大力丸,狗皮膏藥之類,往往粗通拳腳,在賣藥時為引人注意而打兩趟拳腳。
掛門本就是靠表演拳腳功夫吃飯的。
如胸口碎大石,鋼槍戳咽喉等等。
這兩門的人都有個共同特點,就是壯。
身體壯,膀子壯,個頂個的有力氣。
正好適合幫忙抬人。
這六人走過來,瞥了眼躺在地上被纏成木乃伊的韓斌,全都露出厭煩神情。
“乾脆讓他死這好了,省得我們費力氣抬。”
“就是啊,夜路本就難走,還得費勁伺候這個倒插門的廢物……”
見他們越說越難聽,我趕忙掏出金絲猴煙,給他們每人發了根。
“抽菸抽菸。”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家行善積德嘛。”
說完我把剩下的大半盒煙,塞進領頭那人的衣兜裡。
領頭的捏了捏揣進衣兜的大半盒煙,臉上露出親切笑容。
拍著我肩膀道:“行啊兄弟。”
“以後肯定有前途。”
“看你面子,就幫這個忙了。”
我趕忙雙手抱拳,作了個羅圈揖:“多謝多謝。”
他們手腳麻利,很快用兩根打把勢的長棍做出簡易擔架。
抬起韓斌健步如飛的趕路。
我緊跟在擔架旁,不時觀察韓斌情況。
黃子然和鄭二伯落在後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緊趕慢趕,終於在黎明前趕到紙坊頭村。
我們在村口停下腳步,正準備歇口氣時,一股寒風呼呼刮過。
寒風吹的我渾身一激靈。
這一路走來,沒少聽到蚊蟲鳴叫聲。
此刻站在紙坊頭村村口,卻靜的只有呼呼風聲。
好似蚊蟲在附近絕跡了似的。
這也太反常了!
而且村裡也是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音。
這更不對了!
按理說秦老漢他們已經進村了。
那麼多人在村裡安頓食宿,怎麼都會有些動靜才對。
輪流抬擔架的六名壯漢也皺起了眉頭。
“怎麼感覺瘮得慌呢?”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底都在發毛!”
“感覺不像走進村子,倒像走進墳地……”
看來他們都跟我有一樣的感覺。
黃子然和鄭二伯面色凝重的走了過來。
我向他倆問道:“紙坊頭村看起來很不對勁。”
“咱們是一起進去,還是先派兩個人進去找秦老漢?”
一起進去和先派人進去,各有利弊。
說不上哪個方案更好。
但眼下他倆的身份,年齡,閱歷都是最長的,所以下一步怎麼走得問他倆意見。
鄭二伯擰著眉頭道:“越分人越少,還是一起的好。”
“而且咱們都是大老爺們,聚在一起陽氣夠旺。”
“就算真有陰邪玩意也不用怕。”
六名壯漢立馬點頭附和。
“對對對,咱們陽氣絕對旺。”
“要我說膽放正,一起進村怕個球!”
“就算有鬼,也不敢對咱們這麼多人下手!”
說著說著,他們膽子都大了起來。
覺得憑藉大老爺們的陽氣,絕對能讓邪祟辟易。
黃子然深吸口氣。
使勁揮手道:“進村!”
我們把擔架上的韓斌圍在中間,邁開大步向村裡走去。
進村的二十來米土路很快走到頭。
寬闊的曬穀場和村民房屋清晰映入眼簾。
奇怪的是,曬穀場上空空如也。
根本沒有韓斌老丈人所說的大靈棚!
難道韓斌之前說他老丈人來紙坊頭村見到的情況,都是瞎編出來的?
我滿懷疑惑的看向韓斌。
卻看到韓斌正張大嘴巴,滿臉驚訝的盯著曬穀場。
似乎他也被空曠的曬穀場給驚到了。
那會不會是他老丈人在瞎編?
我暗自猜測時,韓斌有些慌張的向我看來。
他滿臉焦急的想解釋。
可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好幾次,卻都沒說出半個字來。
我覺得眼下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於是輕輕擺手,示意他暫時不要說話。
韓斌苦著臉閉上嘴。
而我的目光再次看向曬穀場。
這一看卻有了新發現。
曬穀場夯實的地面上有手指粗的窟窿。
而且每隔兩米左右就有個窟窿。
這很可能是為搭靈棚打出來的窟窿,用來插靈棚龍骨支架的!
這一發現讓解開了之前的疑惑。
那就是韓斌他老丈人沒有說瞎話。
但卻讓我有了新的疑惑。
之前搭在這裡的靈棚,又去了哪裡?
按理說。
搭好靈棚,屍體和靈位停放進去之後,家屬會根據當地風俗守靈三日,五日,或者七日。
守靈時,有的家屬為把喪事辦隆重有面子,還會請戲班之類進行演出。
等到守靈期滿,再按當地風俗發喪下葬。
通常在這個過程中,靈棚位置是不會有變動的。
我琢磨這些時,腳下卻沒停。
跟著黃子然他們走進紙坊頭村。
村裡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整個村子死一般的寂靜。
黃子然不自覺的停下腳步:“怎麼沒有人家掛白紙燈籠?”
“對啊,死了人的人家是應該掛白紙燈籠才對。”
“好像也沒看到在村外搭靈棚,難不成靈棚搭在了家裡?”
眾人低聲議論時,卻聽村子裡傳來鑼聲。
鐺!
突兀的鑼聲嚇了我一大跳。
沒等我平復情緒,身後又傳來哐的開門聲。
我心裡一驚,趕忙扭頭向後看。
卻見一張沒了人皮的血淋淋腦袋,正張大嘴巴向我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