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貓著腰,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堵爬滿青苔的院牆。
就在他們觸碰到牆壁的瞬間,尖銳的犬吠驟然響起,
仔細聽去,這吠聲並非單一,而是此起彼伏的轟鳴。
兩人皆是一顫——透過牆縫,竟望見了數雙幽綠的眼睛。
“一、二、三、四……”小弟數著數著,聲音裡漸漸染上了一絲哭腔,“鑠哥,整整七條啊,咱們要不換個地走吧?”
“來不及了。”黃鑠抬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縈繞在他鼻尖的焦味又濃了些。
再不走,火怕是要燒到這裡了。
聽此,小弟也不再多言,半蹲下身,讓黃鑠踩著自己肩膀上去。
黃鑠成功借力躍上牆面,可牆那頭的景象卻讓他心頭一沉——野狗根本不止七隻,小弟所看到的,甚至還不到其中的二分之一。
“該死!”他咬牙,心中暗罵自己怎會如此倒黴。
待黃鑠將小弟拉上來後,一隻身形壯碩的野狗忽然仰起頭,發出了一聲極具威懾力的嚎叫。
群狗瞬間躁動起來,開始圍著牆根來回踱步,其中的幾隻前爪刨地,激起陣陣塵土,彷彿在向兩人示威。
“鑠哥,這麼多狗,咱們接下來該咋辦啊?”小弟滿臉驚恐,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黃鑠緊盯著狗群,默默從懷中掏出了匕首。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
聲音越來越近,那些野狗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紛紛停止了躁動,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輛黑色的越野如猛獸般衝破了瀰漫的煙塵,直直朝著這邊駛來。
車子在離牆根不遠處停下。
車門開啟,林玄走了下來,朝兩人喊道:“快上車!”
黃鑠來不及多想,拉著小弟跳下牆,朝著車子狂奔而去。
就在他們即將上車時,一隻野狗突然從狗群中竄出,朝著小弟撲了過來。
黃鑠眼疾手快,揮出匕首,精準地刺中了野狗的脖頸。
野狗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兩人迅速鑽進車裡,車子拐了個彎,向著廠房大門駛去。
黃鑠回頭望去,那些野狗漸漸消失在煙塵之中,而二樓的大火仍在肆虐燃燒。
“說說吧,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林玄握著方向盤,眼睛卻瞥向了後視鏡。
後座上的兩人,滿身狼狽,頭髮凌亂地貼在滿是黑灰的臉上。
黃鑠抬手擦了擦額頭,“我們聽朋友說這兒廢棄好幾年了,就想著過來玩玩。”
“是啊,我們就是過來玩玩。”小弟趕忙附和道。
“玩玩?”林玄目光犀利地掃過後視鏡中的兩人,聲音裡滿是質疑,“大晚上的來廢棄廠房玩?騙誰呢?”
他稍作停頓,見兩人眼神閃躲,又厲聲道:“那把火是你們放的吧?別想著糊弄過去,你們說沒說謊,我們一查便知。”
“我們真不是故意的!”小弟雙手合十,神情惶恐。
“當時黑燈瞎火的,我沒注意腳下絆到雜物,身子一歪,就打翻了角落裡的破油燈。”
“誰知道那燈裡的油這麼多,灑了一地,又恰好碰上了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火星,一下子就燒起來了!”
“我倆當時就嚇傻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廠房裡又沒有滅火的東西,火勢越來越大,我們只能拼命往外跑,最後實在沒辦法,才翻牆逃了出來。”
“這麼說,都是意外了?”林玄顯然不信小弟的說辭,轉而看向黃鑠。
“當然。”黃鑠面不改色地答道。
林玄冷笑一聲,“那你們朋友又是怎麼跟你們說這兒的情況的?”
黃鑠心中一緊,沒想到林玄如此難纏。
“我那朋友也是道聽途說,說這裡有很多廢棄的寶貝。”黃鑠硬著頭皮編著理由。
林玄沒有立刻回應,車子在寂靜中行駛了一段距離。
突然,一個急剎,黃鑠的身子在慣性下猛地向前一衝,腦袋差點撞上駕駛座後背。
“靠!林玄你幹什麼?!”黃鑠下意識撐住前排座椅,惱怒地吼道。
林玄仿若未聞,冷聲開口:“前面停的,是你的摩托吧?”
黃鑠朝前看去,路邊停著的確實是他來時騎的摩托。
“是又怎樣?林隊這是不想載我們了,想讓我們騎摩托回去?”
林玄眉頭一皺,沒好氣地說:“少跟我貧嘴,你那點事,我心裡有數。”
“讓你小弟騎摩托跟著,你繼續待在車上。”
“行啊。小弟,下去吧。”黃鑠衝著小弟使了個眼色,小弟立馬推開車門,麻溜地跑到車前,上了摩托。
“走吧。”黃鑠催促道。
“再等等。”
“等什麼?”
“消防快到了,我需要和他們交接現場情況。”
“行吧,那我就再等等。”黃鑠翹著二郎腿,整個人靠在椅背上。
不一會兒,遠處便傳來了消防車尖銳的警笛聲。
黃鑠一下就坐直了身子,伸長脖子向車窗外望去。
兩輛消防車呼嘯著在廠房前停下,紅色車身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緊接著,幾束強光射向廠房,瞬間照亮了這片狼藉之地。
林玄下了車,快步走向帶頭的消防員,兩人迅速交流起來,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向廠房二樓的起火點。
看著車窗外神情嚴肅的幾人,黃鑠忍不住小聲嘟囔:“不就是個破廠房嗎?搞這麼大陣仗。”
可隨著消防員們開始忙碌,他的心也越懸越高。
應該都燒沒了吧。他擔憂地想,萬一,萬一留下了什麼……
黃鑠的呼吸不由急促起來,不安的火苗在心中騰起。
突然,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從滾滾濃煙中衝了出來。
宋安!
黃鑠在車裡瞪大了雙眼,而車外的林玄同樣是一臉震驚。
此刻的宋安渾身被濃煙燻得漆黑,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
帶頭的那名消防員迅速上前扶住他,林玄也快步跟著過去詢問情況。
黃鑠按下車窗,死死地盯著宋安。
只見宋安弓著腰,顫抖著在懷中拽出了一疊焦黑的紙張。
那些紙頁像是被火舌舔舐過的殘卷,邊緣仍在冒著嫋嫋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