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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夜 甦醒的“奇蹟”〔三〕

山頂上的神祠被清晨的霧氣繚繞,年輕的神漂浮在自己的神邸上方,看著山下的居民。

原本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精靈,才剛剛修煉出一絲神性。

山下遷徙過來的人們誤把他當做了山神,將他供奉了起來。山腳的村莊越來越繁榮,信仰他的人越來越多,為他建造起一個小小的神龕。

如此一來,他就成為了一個偽神。

他覺得相當開心,山下的居民感謝著他的庇佑,他也同樣感謝著居民們純潔的信仰。他下定決心,他一定要像真正的神那樣保護山下的人們!

天界的神明也終於注意到他的功德,將他升為了真正的神——雖然這個神位在天界根本微不足道。

山下的居民也開始給他建造真正的神祠,今天終於落成了。

天邊開始翻出魚肚白,年輕的神在晨光下,享受著霧氣拂過身體微涼的感覺。

通往神祠的石階上出現一個身影,神仔細看了看,回到了屬於他的神像裡。

那是個精靈,曼妙的身姿如同畫裡的仙女。

她跪在神像面前,哀聲講述她的願望。

她原本是家僕的孩子,從出生起就被各家主子轉賣,最後輾轉到一個畫師手裡。

畫師待她極好,教她知詩書、識禮數,從來不讓她乾重活。她在外人眼裡,成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與畫師兩情相悅,互許終身。

只可惜,就在兩人成親前夜,她突然急病猝死。

她的魂魄輾轉流連,不肯離去。

畫師日夜思念,積鬱成疾,花費了一百多個日月,終於畫出一副完整的美人圖。

美人圖中的美人,竟然栩栩如生如同她的真人走入畫中!

畫師畫完了最後一筆,伏在案上一睡不起,年紀輕輕便辭了人世。

她的魂魄已然錯過了轉世的時機,便依附到了畫師的美人圖中,修煉為靈,在畫中尋找著畫師的轉世。

她許願能夠守護他生生世世,不求能夠共結連理,只求護他一生平安。

現在,她終於找到了畫師的轉世,但他卻身染重病,被妖邪纏身。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痛苦不堪!

她的靈力不夠,難以對抗妖邪,只好上山來求助神明。

年輕的神聽完精靈的講述,下山去找那個畫師的轉世魂魄。

畫師轉世的家裡,果然爬滿了各種精怪,覬覦著畫師氣息斷絕,將他的靈魂納為己有。

神驅散了精怪,召出畫師轉世的魂魄,聆聽他的講述。

原來,畫師在未婚妻猝死之後,早已在半醉半醒間看見了她不願離去的魂魄。

畫師之間早有流傳,只要以血肉為墨,以人皮為紙,就可以讓畫中的人物富有靈氣。

但是畫師不忍心用妻子的人皮作畫,於是他挑選了上好的紙張,每次作畫之前,都將自己的血肉悄悄混進墨裡——他不想讓未婚妻知道,這幅畫是用他的血肉完成的。

他以血肉為墨,以壽命為誓,花費了一百多個日月,終於完成了妻子的美人圖!

只可惜,他沒能親眼看到妻子在畫中活過來的樣子。

結合兩個人的講述,年輕的神終於理清了原委。

畫師因為上一世用壽命作為交易,換來了容納魂魄的畫卷,逆了天命,這才使他的轉世遭受苦難。

年輕的神趕回神祠,一路上思忖著應該如何回應那位精靈。

讓她放棄嗎?這一世的畫師註定受盡折磨後早逝,讓她再去尋找畫師的下一世?

這樣做似乎順應天命,但只要她依舊存在,這個逆天的作品就不會被抹消,畫師的罪孽將跟隨著他的靈魂,折磨他生生世世……

那……讓畫靈自己毀掉那副畫、毀掉她自己?

年輕的神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這樣做雖然畫師的罪孽能夠消除,他能夠安安穩穩地度過下一世、下下世……但這對畫靈、對畫師來說,都太殘忍了!

年輕的神皺著眉頭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回到神祠,他對依然跪在神像面前的畫靈說:

“吃掉那些妖邪,將它們淨化。”

對,這辦法一定可行!既然已經修煉為靈,以她的能力淨化那些小精怪不在話下,淨化之後,它們還可以化為她靈力的一部分!

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了!

畫靈得到指引,回到了畫師身邊,將覬覦他靈魂的精怪一個不剩地“吃”了下去,回到畫裡將它們淨化。

但畫靈剛回到畫裡,畫師便斷了氣,還好,他的身邊沒有會吃靈魂的精怪,他順利地進入了輪迴。

第三世,畫靈早早便找到了他,看著他漸漸長大,將他身邊的精怪納入畫中。

但畫裡積攢了太多妖邪,已經遠遠超過她淨化的能力!

她漸漸從一個“靈”,化為了“怪”。

但她無所謂,只要能夠保護畫師的生命,她什麼都無所謂!

可畫師依舊註定早逝,一場車禍奪去他的性命。

她回到那座山上,請求神的幫助。

神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沉吟許久,說:“用一個至親靈魂來交換,我保他餘生安康。”

她知道畫師這一世有一個至親的妹妹,一直因為比不上畫師有才能而自卑。只要誘導她來這裡請願,她一定願意用自己的靈魂來交換!

只不過,妹妹依然遲疑了一年。這一年,畫師躺在醫院裡,更多的小精怪覬覦著這個病人的靈魂。

她把畫師的靈魂藏在自己的身體裡,用自己所有的靈力來維持靈魂不滅,淨化出一個空間來將他容納。

但是,妹妹失約了。

她沒有付出自己的靈魂,得知哥哥甦醒的時候,卻關切地趕回來看望!

這一定是偽裝!她根本不愛她哥哥!根本不在乎她哥哥的死活!

她怒不可遏,操作著畫師這一世的身體,決定用雙手奪取妹妹的靈魂!

但沉睡在她身體裡的魂魄,居然在她下手時盡全力甦醒過來,對她說“住手”!

不!該住手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不願意付出靈魂的妹妹啊!

她身體裡的妖邪在躁動,歡呼雀躍——

“是他是他……”

“殺死他……”

“奪取他的靈魂!”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一道白光淨化驅散,而畫師的靈魂,安然無恙地回到了身體……

“啊,原來應該消失的,是我才對嗎……”畫靈的淚水劃過臉頰,在她未被妖邪侵擾時,其實早就察覺到神的方法有問題,只是她想要畫師活著,無論用什麼方法……無論要她做什麼……

“如果我的存在,是你所犯罪孽的證明,讓你受盡折磨。那我消失了也好……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