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的震動扯動了傷口,他卻渾然不覺。
“好,一言為定。”
他的聲音裡帶著期待。
“等我傷好了,咱們就開始特訓。”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潮溼的夜風裹著艾草的氣息湧進屋內。
打雜的青鸞小妖捧著瓷碗,湯藥呈渾濁的深褐色,表面懸著幾片半沉半浮的藥渣。
“毅禾師兄,這是白錦長老吩咐的湯藥。”
他小心翼翼將碗擱在床邊木几上,蒸騰的熱氣在昏黃燭火下氤氳成霧。
沈朗利落地端起,指尖被燙得直吸氣。
“嘶——這碗底還燙手呢!”
他將瓷碗遞到沈毅禾面前,濃烈的苦味混著腥氣,燻得人嗓子眼發緊。
“多謝。”
沈毅禾接過,垂首輕吹表面浮沫,熱氣模糊了睫毛。
余光中,他瞥見沈星的灼灼目光,一時失笑。
“你也想喝?”
沈星腦袋搖得似撥浪鼓。
“我又沒發熱,才不喝這苦玩意!”
沈毅禾寵溺地搖頭。
藥汁入口的瞬間,苦澀如潮水般漫過舌尖。
他卻沒有皺眉,只是安靜地將湯藥一飲而盡,末了還伸出舌尖舔去嘴角藥漬。
沈朗看得咋舌。
“換我早吐出來了。”
“良藥苦口。”
沈毅禾將空碗還給青鸞小妖。
“辛苦你了。”
青鸞小妖完成任務,很快離開暖閣。
夜色漸深,沈星起身給油燈添了些燈油,燭火驅散了角落裡的陰影。
“沈大哥,白錦長老說了,你得好生調養,時辰不早,你趕緊歇息吧。”
沈毅禾確實有些累了。
“嗯,等阿楷他們回來,你們記得同他們說南疆女子的事,萬不可結怨。”
“好,我們記下了。”
月光漫過窗臺,照亮三個少年稚氣未脫的臉龐。
與此同時,藏經閣內。
墨香混著陳年紫檀木氣息,在空氣間遊離,江無虞指尖撫過泛黃的書冊,眉心微微蹙起。
身後,月蘅赤足踩在冰涼地磚上,髮間銀鈴隨著她的動作叮噹作響,在寂靜的藏經閣裡格外清晰。
“漂亮姐姐,這些書有什麼好看的?”
月蘅踮起腳尖,不甚在意地癟了癟嘴。
“我要學的是御劍,又不是認字!”
江無虞聞言,垂眸淡笑道。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御劍雖為實戰之技,若無根基,便如無水之舟、無弦之弓。”
她素手輕揚,取下一卷暗紫色封皮的古籍。
“且看這《御劍九章》中所言,‘欲馭青鋒上九霄,先明陰陽通八脈’,唯有將靈氣運轉之法、劍心契合之理爛熟於心,方能在實戰中游刃有餘。”
她稍作停頓,看了月蘅一眼,加重語氣。
“否則,倉促御劍,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觸即碎。”
月蘅輕哼一聲,伸手戳了戳書冊。
“聽起來好枯燥……”
她突然眼睛一亮,指著書架頂層一本紅綢封面的書。
“那本!那本看起來就很厲害!”
江無虞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唇角揚起一抹無奈笑意。
她取下那本書,指尖撫過紅綢封面。
“這《流雲劍訣》確實精妙,需得步入築基,方能入門修煉。劍訣以‘身如雲絮,劍似流光’為要,講究身形步法與劍意的融會貫通。”
見月蘅聽得入神,她又將書輕輕放回原位。
“但萬丈高樓平地起,你如今尚未引氣入體,不宜修習。”
“為什麼?”
月蘅不服氣地叉腰,
“我就喜歡厲害的東西!”
“時機未到。”
江無虞淡淡留下四個字,而後轉身走向另一排書架。
月蘅立刻像尾巴似的跟上去。
江無虞在一排書架前站定,微微俯身,從低層抽出一本鵝黃封面的典籍。
“此書專為初入修行者所著,詳細記載了引氣入體的十二重竅要,從‘感知天地靈氣’到‘貫通奇經八脈’,皆配有圖示詳解。”
月蘅秀眉緊蹙,語氣有幾分鬱悶。
“非得一步一步來嗎?這也太慢了!”
江無虞垂眸,眼中情緒意味不明。
“先前我問過你,要想掌握御劍飛行,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得循速漸進,彼時你斬釘截鐵地應下,如今反悔了?”
月蘅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
“沒反悔,我真心想學的。”
江無虞點頭,將書遞到她懷中。
“這藏經閣中的萬卷典籍,皆是前人血淚所凝,你若真想翱翔天際,便需先在此處築牢根基。”
“就像你們南疆的巫蠱之術,不也是從辨認草藥、熟悉蠱蟲習性開始的嗎?”
月蘅聞言,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你知道這麼多我們南疆的巫蠱?”
“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