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絞盡腦汁。
“白錦長老的意思,也就是宗主的意思,她們都要你好好養傷,你這樣不是辜負她們的心意嗎?”
沈朗乾脆擋在門口。
“要去也得身體痊癒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走路都打晃,去了只會讓宗主更擔心。”
沈毅禾終於撐不住,跌坐在床沿。
他盯著自己微微發抖的雙手,久久緩不過神來。
“那蠱毒……未免也太可怕了。”
沈星突然小聲嘀咕。
他縮著肩膀,眼睛不安地瞟向窗外夜色。
“能迷惑人心智,做出不受控的事情,醒來還全部忘記……那個南疆女子,簡直是個妖孽!”
沈朗突然湊近,壓低聲音。
“我聽宗內的青鸞前輩說,南疆人最擅長巫蠱之術,她們能用蟲子控制人心,還能讓人做任何事,沈大哥說當時有東西鑽進耳朵裡,就是蠱蟲!”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是用氣聲說出來的。
沈星跟著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尖。
“以後要是撞見她,我一定繞著走!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又放出什麼怪蟲子……”
沈毅禾的思緒被拉回崖邊。
那天霧氣瀰漫,他隱約記起那女子狡黠的眼神,還有蠱蟲鑽進耳朵時,那陣酥麻又詭異的感覺。
現在想來,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沈星突然想到什麼,神色凝重地湊近沈毅禾。
“沈大哥,萬一那南疆女子真進了宗門,可怎麼辦?以後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他話音未落,沈朗已經接話。
“是啊!誰知道她會不會趁人不備,又下蠱毒,到時候咱們連怎麼中招的都不知道!”
沈毅禾輕咳兩聲,抬眸看向兩個侷促不安的少年。
“宗主既然有意將人留下,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咱們宗門初立,正該廣納賢才。”
沈星擰著眉,憤憤不平。
“可她用蠱蟲傷了你!”
沈毅禾沉吟片刻,眸色意味不明。
“可她也救了我。”
“若非她為我解了蠱毒,只怕我連活命的機會都沒了,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星滿臉不解。
“這算哪門子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沈大哥你也不會遭這趟罪。”
沈朗緊隨著點頭附和。
“就是,要我說,就不該讓這種人入宗門,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她日後又……”
沈毅禾擰眉,蒼白的臉上難得露出嚴肅之色。
“宗主說過,希望化干戈為玉帛,我們怎能違背?”
他停了瞬,目光變得幽深。
“那姑娘來自南疆,行事作風與我們不同,這更需我們以包容之心相待。”
“她既為我解去蠱毒,便是真心想做宗門弟子。”
沈星撓了撓頭,語氣裡藏著幾分鬱悶。
“那南疆巫蠱之術神出鬼沒,我是真擔心……”
沈毅禾溫聲打斷。
“只要我們守好本分,萬事皆有宗主大人做主。”
他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些,卻依舊沉穩。
“宗門有嚴苛門規,若她入了宗門,自然有門規約束,無需你我憂心。”
沈朗思量著沈毅禾的話,而後點了點頭。
“說得也是,她要是再敢興風作浪,宗主絕不會坐視不管。”
沈毅禾頷首。
“屆時你們待她,萬不可抱有偏見、刻意疏遠,那樣只會顯得我們小肚雞腸。”
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兩個少年。
“宗主曾教導,修行先修心,若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又談何精進?”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夜梟的啼叫,驚得沈星打了個寒顫。
沈朗起身將木窗關緊,木製的窗欞發出吱呀聲響。
油燈的火苗在玻璃燈罩裡輕輕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投射在牆上,時而拉長,時而縮短。
“可是沈大哥……”
沈星重新坐回矮凳,聲音裡帶著少年特有的倔強。
“她畢竟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沈毅禾聞言,伸手拍了拍沈星的肩膀。
“我不也好好的嗎?”
他目光裡帶著兄長般的溫和。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既已認錯,我們又何必揪著不放?”
沈朗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頭。
“沈大哥說得對,咱們身為虞枳宗弟子,總不能讓外人說咱們氣量狹小。”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不過沈大哥,你可得小心些,等你傷好了,我陪你一起練功,咱們把身子骨練得結結實實的,任什麼蠱蟲都不怕!”
沈星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
“我也一起!到時候咱們七人一同努力!”
沈毅禾看著兩個弟弟鬥志昂揚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