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在二樓,我推門進去時,正有一位少女從我的側面走進,我發揮了紳士精神,讓她先進。這位少女穿著一件很講究的雨衣,微笑著向我致意,走到樓梯口的櫃檯寄放雨傘,我隨在後面也把雨傘遞交過去。咖啡館的人以為我們是同伴,便把兩把傘系在一起,遞出一個號碼牌。少女不覺滿面通紅,我也連忙說道,“錯了,錯了,不是一起來的,各人歸各人。”
兩把傘於是又分開,並且多添了一個號碼牌。
三這件事錯得妙,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在偶然的事件裡,無意間得到啟示。我的內心裡,“哈―”的一聲,頭中似乎閃光一亮。到了二樓,咖啡送到面前時,半天都沒有看到呢!
我在無意之間得到了啟示。那位少女和我一同走進咖啡館,便被認為是一對情侶。
這很平常。誰看到都會這樣想。只要看到兩個人位置相近,就會馬上作此判斷。這不就是啟示嗎!
你我二人,連貴署的各位探員在內,看到朱得高和柳燕死在一起,就判斷為殉情自殺。我現在知道了詳情。他們兩人是分別在兩個場所死的。死後,兩具屍體才被聚攏在一起。
大概是,朱得高先在誰手中飲了氰酸鉀,倒下死去,由另外的人又運來也飲了氰酸鉀的柳燕的屍體,緊靠在朱得高屍體旁邊。朱得高和柳燕本來是截然分開的兩個點。我們只因看到了兩個點靠攏在一起的狀態,便自動地牽引上一條錯誤的想法。
不用說男女擁抱而死,就是死在一起,一般都立即認為這是殉情自殺。對於這樣的謬誤論調也無須訕笑,因為從古以來,成千成萬對的殉情自殺屍體都是如此得。誰也沒有疑問。
所以,只要說不是他殺,而是殉情自殺,驗屍時就不如他殺案件那樣嚴重,甚至不會展開偵查。這就是鄭啟程的目的。
你前次信中所說的話,我還記得:“人都是不知不覺間按照先入為主的觀念工作的,要經過很長時間,才能獲得改正。這是可嘆的。這就在常識上造成盲點。”這句話說得對。男的同女的死在一起,頭一個思想,必定是殉情自殺,這就是先入為主地進入了頭腦。
而且長期暗藏起來,於是造成盲點。
犯人就利用這一點,巧妙地迷惑我們。可是,他還感到不安。他認為,朱得高和柳燕毫無戀愛關係,很容易使“殉情自殺”露出破綻。應該讓人家得出“有戀愛關係”的印象。
為此,他才找出“好滋味”飯莊兩名女服務員,帶她們到天津車站去看這一對男女啟程。他這一番用心,表現出不安之上還有不安,所以才安排得處處周到。由這裡,我們才發現他苦心安排了四分鐘目擊者的時間。
對了,說到這裡,可以看到這個案件裡,充滿了從其地到某地的火車時間和飛機時間,幾乎要把大家埋在時間表裡。鄭啟程果真是在這方面素有興趣嗎?這一點恐怕有疑問。
如果如此,就必然有一個經常對於時間表有特別研究而起初並不是專為進行策劃的人。
朱得高和柳燕到底是死於什麼招術呢,想來想去,最後想到時間問題。
在我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女人的形象。她對於時間表有著特別興趣,而且在雜誌上發表了有關的隨筆。隨筆中滿溢詩情,把一般人看來枯燥無昧的時間數字,看得比小說還有趣味。她因肺病多年臥床靜養,在病床上看時間表,比起聖經來似乎更為親切,勝過閱讀古今中外的著作。這個女人,就是在滄州渡著療養生活的鄭啟程之妻。名叫郝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