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機靈”警司宋明剛從外面回來,孫明理科長叫住他。
“喂,某部的吳傳中司長髮表的意見來了。”
科長把兩肘放在辦公桌上,兩手交叉在一起。這是他心煩意亂時特有的習慣。
“不是自己直接來的。派來了一名秘書。名片在這裡。”
名片上印的是:“某部秘書劉書中”。“小機靈”警司宋明瞥了一眼,等待科長的話。
“吳傳中司長轉告說,前兩天聽到鄭啟程報告,某人曾向他調查行蹤,既然公安廳在全力偵查此案,他也願意向公安廳交代一下。他一月二十日出差去溫州,的確和鄭啟程同乘一次列車,車廂雖不相同,兩人卻時常碰頭招呼。如果要再找一個證人的話,車子過瑞安之後,溫州廳的官員李寒年和他同座,不妨再向這個人調查一下。李寒年是在樂清上車,偶然碰在一起的,鄭啟程因為要在蒼南下車,走過來告辭,才由他引見給李寒年認識。”
“完全是給鄭啟程作辯護啊!”“小機靈”警司宋明說。
“也可以這樣看。不過,他也算是協助警察調查鄭啟程的行動吧。”
科長微微一笑。微笑的含意,“小機靈”警司宋明是瞭解的。
“那位吳傳中司長和鄭啟程的關係怎麼樣?”
“官員和出入口商人的關係。值得詳細觀察。特別是吳傳中司長是貪汙事件的主要疑犯。可是到現在為止,吳傳中司長和鄭啟程之間還看不到有什麼問題。不過,鄭啟程最近從某部接了許多訂貨,經常向司長噓寒問暖乃在情理之中的事。吳傳中司長特別來代為關照,想必是投桃報李吧。”科長把手指關節捏得嘎嘎響。
“然而,投桃報李也要事不離實啊。為了核對,我給溫州廳打了一個電報,回電果然同吳傳中司長講的一樣。也就是說,鄭啟程在一月二十一日搭乘‘D3125號,列車的事,並非虛假。”
鄭啟程搭乘“D3125號”列車的事,又增添了一名目擊者。“小機靈”警司宋明興味索然地離開了科長。
中午稍過,“小機靈”警司宋明來到公安廳五樓食堂。這地方比小城市的大餐館還大。陽光穿過窗戶,瀉滿地面。“小機靈”警司宋明並不想吃飯,只叫了一杯紅茶,一口口閒啜著,把記事簿掏出來,用鉛筆在上面分析、盤算。
――鄭啟程溫州行程。
(一)鹿城渡輪上有他自己書寫的旅客表。
(二)吳傳中司長的證言。
(三)溫州廳的官員在車過樂清時由吳傳中司長介紹和鄭啟程會面。
(四)在蒼南車站和曹廣亮會面。
“小機靈”警司宋明望著這幾項事實,仔細考慮。這四件事就像無法粉碎的四塊岩石。然而,必須粉碎它們,不,絕對要把它們粉碎掉。
二十一日早晨七點二十四分從天津開往旅順口的“K551號”快車,和同一天二十點三十四分到達蒼南的“D3125號”快車,怎麼樣才能銜接起來呢?它們不可能銜接。所謂不可能銜接,也就是無法銜接。――可是,可是,鄭啟程確實在溫州蒼南車站出現了。
“小機靈”警司宋明支著腮部,把這個表看了幾十遍。看著看著,他發現了一件奇特的事情。
溫州廳官員李寒年,自稱是在車過樂清車站以後,才會見鄭啟程。據說鄭啟程是從另外一個車廂走到吳傳中司長那裡去告辭,而車過樂清車站之前,鄭啟程卻一次也沒有去過,這事情多少有些奇怪。
吳傳中司長、李寒年和鄭啟程三人,搭乘的車廂不同,卻都是在樂清上車的。李寒年一直過了樂清車站之後,才看到特地過來向吳傳中司長大獻殷勤的鄭啟程,其道理何在呢?
“小機靈”警司宋明取出時間表。從樂清到蒼南,快車需要走五個鐘頭。鄭啟程既然向司長奉獻殷勤,為什麼在這五小時中毫未露面。而且,按理說,鄭啟程一定要設法同吳傳中司長同坐在一輛車廂來,談笑風生,以慰旅途寂寞。也許是一步之差,兩人未能坐在一起,可是五小時內都不過來一次,簡直沒有理由。
李寒年是真正的第三者。這位李寒年先生自稱過了樂清車站才看到鄭啟程――“鄭啟程是不是在瑞安車站才乘上‘D3125號,快車呢?”
“小機靈”警司宋明的腦海中掠過了這一念頭。果真如此,則李寒年在車過樂清車站之後才看到鄭啟程乃是順理成章的事。由於所坐車廂不同,他是看不到鄭啟程從樂清車站上車的,這一點也可以講得通順。他在火車離開樂清車站之後,才悠悠地出現在鄭啟程司長和李寒年面前,使李寒年有了這個人也是從樂清上車的印象。
“小機靈”警司宋明深吸了一口氣。在面前的重重厚霧中,“小機靈”警司宋明似乎已經隱約看到了案情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