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安廳，去和孫明理科長談話。這一次並不是全面報告，因為四分鐘站臺時間這件事最有意思，所以從這件事談起，後來又提到了會見鄭啟程的情況。

哪裡知道，孫明理科長的面色比預料的要緊張得多。

“這可真有意思，”科長把交叉的兩手放在桌上。“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們都沒有想到。”

科長既然大感興趣，“小機靈”警司宋明就從口袋裡取出第三、四、五號站臺上列車時間表，交給他看，並且說明從十七點五十七分到十八點一分之間的情況。孫明理拿在手中，細心研究。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真夠仔細啊。”科長望著“小機靈”警司宋明的臉，表示稱讚。“小機靈”警司宋明心裡卻在自語，這並不是自己的本事，是大連公安局老探員唐少華提示的。

“問題是，這個叫鄭啟程的人，安排了兩個四分鐘的目擊者，這是偶然的事呢，還是製造出來的事呢？”科長用了“四分鐘的目擊者”名詞，這句話講得好。他聽完了“小機靈”警司宋明的說明，在紙上寫下下列要點：

（一）鄭啟程頭一天邀請兩名女服務員吃飯，這是第二天一起去天津車站的伏筆。

（二）吃飯的時候，一再看錶。

（三）他正好抓住那值得注意的四分鐘時間，及時到達第三號站臺。

（四）發現朱得高和柳燕搭乘“T367次”的人乃是鄭啟程，由他告訴兩個女服務員去看。

科長寫完，像小學生一般，用鉛筆頭敲著自己的面頰，端詳紙上這四點分析。

“不錯”，孫明理科長沉思了半天才發言。

“這不是偶然，這分明是故意安排出來的。”“小機靈”警司宋明望著科長那對不停轉動的雙眼。

“如果是安排出來的，可就重要了。”

“重要。”科長有如反射一般，立刻答道。他閉上眼睛考慮了一陣，隨即聲叫一名探員過來。“你去調查一下某部，看看鄭啟程這個機械商跟他們有多深的關係。”

探員答應下來，在記事簿上寫下姓名，就走出去了。

“那麼，”科長用揣測的口吻，並且再一度端詳自己所寫的那幾點，“如果鄭啟程真是安排目擊者，他是為了什麼呢？”說著，他點燃一支香菸。

故弄圈套，當然是為了白己的利益。安排目擊者，讓她們看到朱得高和柳燕搭乘開往大連旅順口的特別快車，也一定是為了保護什麼利益吧。

“有必要安排好作為第三者的現場證人。”“小機靈”警司宋明想了一陣才回答。

“第三者的？”

“是啊。光是鄭啟程作見證是不夠的。必須在他以外有人親眼看得見。”

“那麼說，鄭啟程就不能算作第三者？”

“我看是這樣。”“小機靈”警司宋明用“難道不是這樣嗎”的目光望著科長。科長陷入深思中。

“好，就按這樣來研究。”科長也確定下來。“朱得高和柳燕前往旅順口在棒棰島附近殉情自殺。他們兩個人在天津車站搭乘特別快車，鄭啟程自己也上火車，並且帶去兩個女人，故意讓她們成為第三目擊者。――這事情奇怪啊！”

科長所用“奇怪”兩個字的意義，“小機靈”警司宋明是懂得的。坐火車去殉情自殺的兩個人是不能夠安排目擊者的。不願作第三者的鄭啟程，在這個殉情自殺事件上，到底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

“小機靈”警司宋明也有這一疑問。

“總而言之，這裡面必有文章。”

“一定有。”科長也表示同意。“從這些條件來看，一切都可以證明鄭啟程是在安排目擊者。可是，我們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既然要這樣做，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不過，只要把他所安排的事件調查清楚，就必然能夠找到他的目的。”“小機靈”警司宋明說。

“對極了！”孫明理科長答道。兩人現出了意見極為一致的眼色。

“你認為鄭啟程特意找到那四分鐘的空隙時間，把兩名女人帶到第三號站臺上，去看第五號站臺上的特別快車。既然是讓她們去看，為什麼不直接到第五號站臺去呢？”

科長像考試一樣，向他問道。

“這是可以理解的。第五號站臺是長途列車的起點站臺，如果到那裡去，就做得太明顯了，再說了，去滄州又不在唔好站臺登車。如果說，有事要到滄州，從第三號站臺望過去，就顯得很自然了。他用了一番苦心利用這四分鐘時間，就為的是要裝得自然。”

科長微笑。那意思是表示贊成。

“噢，一月十四號‘T367次’的列車員的報告已經來了。”科長說。

“是嗎？”“小機靈”警司宋明當即伸過身子去看。

“遺憾的是，那位列車員記不起是不是有空位了。以前的事情都沒有了記憶，這個人可算糊塗。如果他能記住事情，柳燕是在哪裡下車的，不就馬上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