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誠皺著眉，因為情緒有些激動，臉有些泛紅：“你特麼知道老子說的什麼意思？你自己瞧瞧這小孩兒長得多像楊逸，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那酒窩，那虎牙，哪一個不像？！”

他不相信趙良穆領養這孩子的時候沒有一點私心，畢竟當年趙良穆的狀況和前段時間的情緒爆發他都是看到了的。更何況，這小孩兒真的長得太像楊逸那傢伙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趙良穆沒有想到彭誠會這麼直接地戳穿自己，在他問完以後，愣了好一會兒，半晌才慢慢回過神來，自嘲地牽了牽嘴角。

“我只有他了。”

答非所問，但彭誠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趙良穆，你……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叫過趙良穆的名字了，平時一直都是“木頭木頭”地喊，這會兒叫出來，竟覺得拗口得很。

“真的，你……人家小孩兒也有自己的未來，你不能把他硬綁在你……”

“我可以。”

趙良穆不等彭誠把話說完，就強硬地打斷了他。

他可以，因為他們之間的時間還有很多，總有一天是可以讓他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身邊的，只要……他想的話。

“收起你那些心思，”彭誠的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別想用犧牲人家小孩兒的一輩子來彌補你心裡的所謂的創傷，你那些事情不過就……”

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過，他猛地哽住了，不太自在地把目光移到別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改變這凝固了的氣氛，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來，索性直接把嘴閉上了。

趙良穆抿著嘴把目光移開，臉色算不上太好。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氣氛尷尬得不行。

趙良穆覺得心煩，坐了一會兒，便起身走到了外面點了支菸。

他有一段時間沒有抽菸了，這會兒一口吸進肺部，嗆得他咳了好一陣子。

還坐在咖啡廳裡的彭誠透過窗戶看著趙良穆的背影，神情有些複雜。

……

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過道微黃的光從門縫兒裡投了進來。

趙良穆輕手輕腳地把門關好，走到封陽的床邊，目光落到封陽的唇上。

【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收起你那些心思。】

【別想用犧牲人家小孩兒的一輩子來彌補你心裡的所謂的創傷。】

後悔的事情嗎？

趙良穆微微勾唇，眸子不知在何時帶上了一抹癲狂。

怎麼可能後悔呢？他想這麼做很久了。

封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意識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就發覺有人在摸著他的臉。

還帶著一股子酒味兒。

他猛地撐起身子，下意識地往角落縮去。

是趙良穆。

他有些驚魂未定，先前地記憶猛地湧入他的腦袋，一遍又一遍地以極快的速度在他腦子裡播放著。

“不要！”

他猛地甩開趙良穆探過來的手，略微踉蹌地翻身下床跑了出去。

雖是民宿，但晚上的時候依舊有人在前臺守班，這會兒已是凌晨，那人有些昏昏欲睡，恍惚間看到個人影衝了出去也沒有太在意，權當是哪位客人有急事。

可是他沒有注意到，衝出去的客人只穿著睡衣，腳上，連雙鞋都沒有。

周圍的環境算不上太好，地上有不少小石子兒，封陽沒有穿鞋，光這會兒從民俗那邊跑到街上，腳上就已經被劃了好些口子。

但是他並不在意，只是一味地向前跑著，手裡，緊緊地抓著他的老年機。

天氣漸漸冷了，這會兒他只穿了一件薄T恤，風颳過來，有些冷。

想要給阿蘅打電話，可是這會兒阿蘅應該還睡著。

他咬著唇，拼了命地往前跑，直到遠遠地看到了河，他才停下慢慢走了過去。

河兩邊沒有圍欄，只有一個比人行道高出一截的小圍牆。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周圍並沒有什麼人，馬路上也沒有什麼車，封陽抿了下唇，猶豫了一下，直接翻到了圍牆的另一邊。

圍牆這邊並不是河，反而是一小片草地。

封陽靠著牆坐下來，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摩挲著老年機的按鍵，神情有些糾結。

可以給阿蘅打電話的吧？

之前阿蘅就說過……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跟她打電話的。

想著，他一個一個地按下了杜蘅的電話號碼。

從杜蘅把電話告訴他那天，他就已經把她的電話號碼記住了，這會兒，早已是爛熟於心。

把電話撥出去，有些忐忑地把手機放到自己耳邊，只聽見電話響了兩聲，然後就是他的阿蘅迷迷糊糊地喊他的名字。

“封陽？”

“阿蘅……”

一開口，封陽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帶上了些微的哭腔。

電話呢頭的人顯然一下就清醒了過來：“怎麼了？”

封陽吸了吸鼻子，無意識地搖了兩下頭：“沒有……就是，風吹得有些冷。”

“你在外面？”杜蘅一下子就意識到了重點，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把手機開啟擴音之後，就開始換衣服，“現在在哪兒？”

“在……外地吧。”

封陽有些不確定地抬頭往周圍看了看，忽地反應過來自己坐在河邊，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這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地低頭跑到河邊，待會兒怕是連怎麼回去都不知道。

不知道趙良穆有沒有在找他？

他應該氣壞了吧？回去應該免不了一頓打。

不過這些封陽也不在意了，這會兒能給杜蘅打個電話，說實話其他的他都無所謂。

“你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面？家裡人有沒有和你一塊兒？”杜蘅有些擔心，但是聽到封陽說自己在外地，也是什麼都做不了，“衣服穿得多不多，最近降溫，別凍感冒了，可以的話，就早點兒回去吧。”

猜著封陽應該是自己跑出去的，所以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杜蘅也有些猶豫。

既然是自己跑出去了，那指定就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勸他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的什麼事情發生。

很多事情封陽都沒有和自己講，而她也答應了不會問，所以這就導致在發生事情的時候她不能很直接地瞭解到情況。

“有事情一定要和我說啊，封陽。”她抿了下嘴，“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阿蘅……我想你了。”

遠遠聽見趙良穆的聲音，封陽眼含著笑意朝著電話低聲說了一句，隨後，結束通話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