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于飛走過去：“飛哥，要不然你和我來一場？”

于飛打得不好這件事兒，是許多人都知道的，這小孩兒愛面子，不找李宇和羅朝陽，偏偏專挑于飛這個軟柿子捏，也就文瑾在的時候才有人能管住他。

于飛這會兒看著他眼神裡的挑釁，也壓不住火，沒有猶豫直接就應了。

杜蘅揹著書包從門口進來的時候，恰巧看見這小孩兒把于飛踢到了地上。

她驀地皺了眉，隨手把包丟到了地上。

這小孩兒，怎麼這麼狂？

“杜丫頭你怎麼來了？”李宇聽到聲音，轉頭看過來，有些驚訝，“你這都高三了，真是……”

杜蘅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嘖，于飛這不行啊！”

站在一邊的羅朝陽沒有注意到杜蘅的到來，此時目光依舊粘在臺上的兩個人身上，眉頭緊皺，臉色不是太好。

杜蘅撇了下嘴，轉身直接進了更衣室。

前段時間受的傷早就好了，只是刀口有些深，哪怕已經長好了，也還是留下了一道疤，不長不短，不醜也不美，就這麼不太顯眼的長在杜蘅的肩膀處，平給她添了幾分野性。

看起來很酷，也很不好惹。

俱樂部裡開了暖氣，杜蘅便沒有換長衣長褲，只穿了一件運動背心和短褲就從更衣室裡走了出來。

頭髮比前段時間又長長了一些，這會兒被她紮在腦袋後面，比平時散著的時候看起來更精神。

杜蘅的比例很好，再加上長期鍛鍊，身材也控制得很好，兩腿修長，馬甲線也好看得緊。

于飛臉上被揍了一拳，有些狼狽，沒多久就敗下陣來。

待到他們結束，杜蘅才走過去抓住了那小孩兒的肩膀：“咱倆比一場？”

這小孩兒是前段時間剛來的，週末和平常的幾個下午會過來上課，杜蘅這段時間忙一直沒有過來，所以說起來，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小孩兒很傲氣，轉過頭來看了杜蘅一眼，就搖了兩下頭，揚著下巴說道：“我不和女人打。”

杜蘅輕笑一聲，指了指一邊摸著臉痛得齜牙咧嘴的于飛，開口：“你把他打贏了，所以我覺得你挺厲害的，我想和你打。”

小孩兒舔了下唇，自以為很酷地笑了一下：“新手？你待會人可別被我打得哭鼻子。”

說著，也不休息，轉身便直接回到了臺上。

杜蘅也不說話，只跟著他走上去，心裡只覺得這個小孩兒有些中二。

于飛咧著嘴走到李宇和羅朝陽旁邊，笑道：“這丫頭夠意思啊，知道幫我報仇呢。”

李宇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沒出息，那小子就算再有天賦，也就連兩個多月，你這個‘老人’居然就這麼被他揍趴下了，這就算了，這會兒你居然要杜蘅這丫頭去給你報仇，你害不害臊？”

“我都替你臊得慌。”羅朝陽在一邊淡淡地補了一句，隨後又開口，“不過這丫頭也是聰明，知道那小子多半看不上女生，便自己上去挫挫他的銳氣。說來也是，這傢伙才多久啊就在咱這兒這麼狂，早就想收拾他了。”

結果不言而喻，中二小少年因為剛練沒多久，再加上上一場打完之後沒有休息，很快就敗下陣來。

不過他看著杜蘅的目光越來越興奮。

杜蘅也不客氣，一腿掃過去，直接讓他摔到了地上。

小孩兒也不沮喪，緩了一會兒之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杜蘅的眼睛直冒星星。

“你好厲害！”他有些激動地抓住了杜蘅的手，“你真的是新手嗎？”

杜蘅微微皺了下眉，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淡淡地應了一聲。

不太喜歡別人的觸碰。

怪讓人不舒服的。

小孩兒顯然沒有注意到杜蘅白哦請的變化，見她把手抽走了，還不依不饒地伸手想要重新去拉她，然而杜蘅的手還沒拉到，自己的手就被人一巴掌拍開了。

于飛冷著臉看著他，眼神兇得很，但那小孩兒並不看他，只哼了一聲：“你幹什麼？”

在他看來，飯是沒有他厲害的，都不應該管他的事情。

于飛不知道他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只把杜蘅往自己身後拉了一下：“誰準你拉她手的？”

哪兒來這麼多豬，怎麼一個個的都想拱他家的大白菜？！

之前那個叫封陽的就算了，畢竟人家長得不錯，但現在這個人是個啥玩意兒，歪瓜裂棗的，性格還不行。

小孩兒意聽於飛這話，有些不服氣：“你憑什麼拉她？誰準你拉她的？膩個手下敗將!”

真真兒是個小孩兒，說的話都讓人覺得幼稚得不行。

他說完，也不在意于飛那一言難盡的表情，直接越過他找杜蘅講話了：“姐，您真厲害，教教我好不好？”

得，比之前叫于飛的時候還叫的是飛哥，看杜蘅的時候還滿臉的不屑，這會兒比完了再叫于飛就是你啊你的，叫杜蘅就變成姐啊姐的了，眼睛還直冒光。

杜蘅覺得有些好笑，臉色不由地緩了過來：“你學了多久？”

“我跟著老大學了兩個多月！”

他口中的老大，自然就是文瑾。

聞言，杜蘅揚了下眉：“那就跟著你文大哥好好學吧，這麼短時間就能學成這個樣子，說明出了文大哥他教的不錯以外，你自己也很有天賦。”

被比自己厲害的人誇了，小孩兒高興得不行，因為情緒激動，整張臉黑裡泛著紅，手抓著自己的衣服顯得有些侷促。

杜蘅看著他這個樣子，忽地就想到了封陽。想到了他的眼睛，想到了他不常有的笑，想到了他叫自己阿蘅的時候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依賴和軟軟的語調。

……

封陽出了校門，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趙良穆的車。

離趙良穆上一次從外地回來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裡，兩個人相處得還算不錯，關係相比起原來緩和了不少，所以封陽哪怕是對他還有些戒備，也已經好了很多了。

老老實實地坐上副駕駛，扣好安全帶，剛一抬頭，就看見了趙良穆遞過來的蛋糕。

他愣愣地接過來，捧著蛋糕的雄安盒子班上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趙良穆輕笑了一聲，揚了下下巴道：“這家店生意不錯，我看著買的人挺多的，就想買回來讓你嚐嚐。”

他其實也不確定封陽會不會喜歡吃，畢竟前些年一直都沒有太在乎封陽的感受，所以他對於他喜歡什麼著實是不太清楚，不過或許也是因為這個事情，現在他不論是看到什麼好的，都想給他買來。

所幸，他看到封陽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光，他心情格外好地勾起了嘴角。

“好吃嗎？”

封陽迅速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口，也不等常出味道便胡亂點了兩下頭。

不過，確實是好吃的，奶油入口即化，帶著絲絲甜味，卻一點也不膩人。

他吃得歡快得很，心裡想著哪天也要給杜蘅帶一份兒。

抿了下嘴，他怯怯地看了趙良穆一眼，想問，又有些不敢問。

注意到他的目光，兆良木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想問什麼？”

見他這麼問了，封陽也不再耽誤，舔了下唇，小聲開口問道：“這個……在哪裡買的？”

趙良穆愣了一瞬，隨後笑了笑，心裡雖然不知道封陽為什麼這樣問，也還是答道：“我還以為你想問什麼呢。這個就是在市中心那個商場那兒買的，前段時間我不是還帶你去過嗎？你要是喜歡，下次我還給你買。”

封陽點了下頭，沒有再問什麼，只是小口小口地往嘴裡送著蛋糕。

車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趙良穆瞥了他一眼，伸手開啟了車裡的廣播。

趙良穆的車有些年頭了，當初剛帶封陽回家的時候開的就是這輛車，到現在為止也開了八、九年了，這會兒放著廣播，裡面呲呲的電流聲有些吵人耳朵，但又莫名地讓人覺得踏實。

不知道封陽是怎麼想的，反正趙良穆是很喜歡這種感覺，若是讓他一直這麼開下去，他也是願意的。

正想著，電話鈴響了，是彭誠打來的。

趙良穆揚了下下巴，示意封陽幫自己接通開啟擴音。

“喂，木頭，你今天要過來？那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吃個晚飯吧，反正我一個人呆在家裡沒事兒做。”

趙良穆微微皺了下眉，有些猶豫。他不太能確定封陽這個情況能不能見生人。

“等我到了再說吧，我把家裡那小孩兒帶著一塊兒的，我怕……”

話還沒說完，就被彭誠打斷了：“那得一塊兒吃個飯，你家那小孩兒快十八了吧？這麼久了我都還沒有加過呢，就這麼決定了啊，到時候你直接來我家樓下，咱們一塊兒吃個飯，然後我帶你們去附近的酒店。”

他根本就不給趙良穆猶豫和拒絕的機會，說完之後直接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趙良穆低咒了一聲，迅速看了封陽一眼。

從封陽的表情來看，他應該也是懵著的。

方才彭誠說最後幾句話的時候語速很快，就像是怕趙良穆把電話結束通話一樣，差點讓人覺得他說話燙嘴。

這個人是誰？好像和趙良穆關係還不錯？那自己說不去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他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趙良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良穆目光緊緊盯著前面，手緊緊抓著方向盤。他迅速瞟了封陽一眼，抿著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了許久，廣播裡已經換成了一個訪談節目，主持人對著嘉賓沒話找話，感覺那尷尬已經透過這廣播溢到了這小舊轎車裡。

“實在不想去的話，我待會兒和彭誠說。”趙良穆稍稍偏了一下頭，“不過……他這人也不壞，還是可以見一見的。”

封陽不知道彭誠是個什麼人，所以打心底是有些抗拒的，但是趙良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再說不去說不定會惹他生氣。

封陽是害怕惹他生氣的。因為他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兩個人之間的“和平相處”的來之不易，知道趙良穆在某些時候刻意隱忍的情緒，也知道趙良穆是真的想為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發生一些改變。

他也想，雖然在某些時候依舊會害怕，雖然在某些時候依舊會想起趙良穆之前的那些所作所為，但是相比起之前，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趙良穆在努力嘗試，那他也應該嘗試一下的才對。

畢竟，有些事情本來就是需要兩個人的努力，一個“家”，是需要家裡的每一個人來盡心盡力地維護的。

他也想為之做些什麼。

兩個人都努力往前走，總是會比之前好一些的。

想到這裡，他咬了下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朝著趙良穆點了下頭：“可以去的……我……想去。”

這件事如果讓阿蘅知道的話，阿蘅應該也是會為他感到高興的吧？

畢竟自己努力往前跨出一步了啊。

應該……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話音剛剛落下，車子猛地就是一個急剎車。

趙良穆把頭轉過來，眼裡滿是驚喜和不敢置信。

“你……你說什麼？”

這一個剎車踩得很猛，如果不是安全帶勒著，封陽估計會因為慣性撞到擋風玻璃上。

後面小轎車的司機因為趙良穆這一腳，差點兒追尾，司機搖下車窗探出腦袋罵了好幾句，一邊罵還一邊瘋狂按著喇叭。

罵得很難聽，但趙良穆置若罔聞，只一直盯著封陽，眼睛裡的情緒很明顯。

抓著方向盤的手因為用力，關節處微微有些發白。

“真的……你真的要去？”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讓人很容易就察覺了他的好心情。

封陽又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抓緊了安全帶，抿著嘴看著趙良穆，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

然而趙良穆在得到封陽肯定的回答之後，便沒有再說什麼，只笑著點了下頭，重新把視線放到前面，慢慢踩下了油門。

開得不快，很穩，封陽漸漸放下心來，軟了身子斜靠在椅子上，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