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夫人拿出一顆桃膠放在碗裡,把自己的衣袖輕輕挽起。自己的臉上的傷被桃膠醫好了,但是手腕上幾天前割開的地方卻有一道淺淺的白痕。她拿起銀刀,毫不留情的割了下去。血一滴滴的滴在桃膠上,桃膠開始變化,開始跳動。一抹微笑漸漸的浮上齊夫人的臉龐,桃膠啊桃膠,這個讓自己從地府裡走了一遭的藥現在在齊夫人眼裡卻是靈丹妙藥,讓她充滿了期待。
齊夫人拿起桃膠往嘴裡一塞就吞了下去。她要緊牙關,等待著血腥氣的擴散,等待著千萬條蠕蟲爬過她的喉嚨,等待著天旋地轉窒息過去。但是這次,血腥氣還沒來得及擴散,齊夫人的咽喉就像被千刀萬剮一樣痛楚萬分,她感覺那血腥氣不是桃膠上的味道,是自己的喉嚨真真正正的流著血。她能感覺到桃膠緩慢的劃過咽喉,快到胃裡時,突然如萬箭穿心一般,心臟驟然劇痛。齊夫人捂著心臟跪在地上,手將自己的衣服都撕扯破了,她能聽見蓮心在她一旁呼喊著她的名字,在她失去知覺的最後一刻,咬著牙說出了三個字:“無端閣。”
蓮心摸了摸齊夫人的鼻息,齊夫人又沒有了生氣。但是她已經不像上次那麼害怕了。她找了件黑色斗篷穿上,從後門溜了出去,牽了輛府裡的馬車就朝慶元坊跑去。
蓮心這次到無端閣,卻沒有看見無端閣開啟大門,那風鈴也沒有響。她以為閣中無人,絕望的拍著大門。過了好久,門終於開了,蓮心趕緊朝無端閣裡面衝去,可是在這無風之夜,無端閣中忽然起了一陣大風將蓮心重重的從無端閣中拋了出來摔在屋對面的柳樹上。那個長相秀氣的書生趕緊走了出來,將蓮心從地上扶起來。蓮心顧不得身上疼,趕緊抓住月生的衣襟道:“先生,我家夫人不行了,先生快去救救我家夫人。”說著就把月生往車上拖。月生手足無措的叫道:“姑娘,姑娘,有話好說,這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蓮心看月生不願上車,趕緊跪下給月生不停的叩頭:“請仙人救救我家夫人吧。”
“你家夫人可是又吃了一粒桃膠?”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蓮心回頭一看,安葉一穿著飄飄白衣在皎潔的月光下就像神仙一般站在她眼前。蓮心又是“咚咚咚”三個響頭:“求仙姑救救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今日吃了第二粒桃膠,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求仙姑救救夫人吧……”
安葉一略一沉吟說:“不妨,桃膠乃仙物,凡人食用是要經歷些磨難。只是吃了兩粒,當不至損了性命。你帶你家夫人去城外的蓮溪庵去,在你夫人的床周圍擺滿木桶,室內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方位擺上五個薰香,十日之後你家夫人就可痊癒回府。”
蓮心又叩了幾個響頭,叩謝再三,趕緊乘著馬車往齊府趕去。
無端閣中,月生拿著書左翻翻右翻翻,終於合上了書不解的問道:“安姑娘,我沒有在書中看到記載木桶辟邪醫人的功效啊。”
安葉一悠悠的說:“那不是為了辟邪。”
“那是幹什麼的?”
“那蓮溪庵的靜慈師太與我有些交情。小時候黎伯伯還在無端閣的時候,靜慈師太常來看我。我是怕那齊夫人吐得滿屋子都是才讓她在床邊擺滿了木桶。”
“……。那金木水火土方位擺上五個薰香又是做什麼?”
安葉一不解的看著月生:“怕臭啊。”
“……”
“安姑娘,你說蓮溪庵的靜慈師太能進來無端閣。”
“嗯,黎伯伯給了她一隻玉蟬。我小時候她常常來,給我講佛法佛理,還時常帶些機巧的小玩意兒給我。”
“那安姑娘我們可以多久去拜訪一下師太呢,你也都好久沒出去走動了。”
“呃,最近一段時間還是暫時不要去吧。”
月色下,齊國侯府的後門一輛馬車靜悄悄的開出,向著城外直奔而去。
果如安葉一所說,齊夫人到了靜慈庵從第一日日出開始一直吐到第十日的日落,第一日吐了些血,第二日開始就開始吐乳白色的不明物。整個靜慈庵的尼姑們都不敢靠近廂房。好在房裡還擺著五個薰香,整個味道不至於飄到佛堂去。
靜慈師太整日在佛堂裡誦經:“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那小妮子該收拾了……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