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沒聽清……”姜祁尷尬的低下頭,立馬想起這趟來找賓館還有關鍵問題沒問,“嗯……那個……我看你的店裝修得很精緻,那這個房間是多少一晚呢?你知道的,這個,平均價格差不多是多少?或者最便宜的房間要多少錢一晚?”
寥迥走了兩步,像是在思索些什麼,“我們的房價全部都是400元一晚,你是第一個客人,我就給你一個人打半折,你看這個優惠怎麼樣?”
400一晚打半折!那不就是200元!這比外面連鎖酒店還便宜!
“好!我馬上回去給我爸媽打電話……過年那幾天就來訂房間!”興高采烈得答應著,剛準備跑回店裡,她一個急剎車回過頭望著寥迥說道“千萬要給我留一個房間啊!我可是第一個客人!拜託拜託!”
“好!”寥迥十分爽快得答應道,姜祁一看有戲,笑著眯縫著眼睛興沖沖得跑了回去。
茶館旅社裡,所有的牆面暗暗得向房間內散發著一股寒氣,寥迥望著已經跑空的門口,露出一個略有深意的笑容。
“寄存店……”
雲谷站寄存店。下午。
天上倒是有一輪太陽,被寒風吹得泯去了它的溫度。
陸殊站在房間門口,手中捂著一把銅造的金屬。柴米半坐在地上,側著腦袋望著他。
若不是那天為了彭鈺和甄溪寄存他們的成婚契,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碰那個桃木盒子的。
最起碼現在他不用再去碰了。
可既然他已經揭開了傷口上的未結好的痂,那傷口裡勢必會有鮮血滾滾流出來。
他將花旗鎖橫握在手中,皺著眉凝神沉思著,在他的手一移動的那一刻,柴米也立刻坐了起來,警覺得守在他的身邊。
現在,姜祁不在三合院,如果真的要看,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猶豫再三隨著他手上的花旗鎖傳出金屬摩擦的聲音,卸下鎖身,他帶著柴米進了籤契室。
籤契室是整個寄存三合院最穩關鍵的一個房間。
它存在於時間中,所有被寄存的寄存件只要將契約放置在這個房間,那寄存的物品便會受寄存店的保護不受傷害。
陸殊繞過籤契桌走進內閣——那個放置桃木盒的置物架。
他小心翼翼得將桃木盒捧到桌子上慢慢放下。這個桃木盒共有兩套機關,第一層機關和桃木盒外部的圖案——攬諸紋樣融合在一起。第二層機關是由十三塊可以移動的木板組成,開啟這一層機關需要按照木板缺失的板塊按照原來的順序移動到原位。
陸殊一手扶著盒子,一隻手嫻熟輕鬆得得解開著前兩道機關。
當木盒發出一聲輕響,第二道機關被解開,他將木盒攤在桌前,神情凝重地望著露在面前被放置在桃木盒內的玉盒。
旁邊的柴米似乎也感受到了從那玉盒散發出的寒意,抖擻著腦袋打了一個噴嚏。
幾百年,他活的夠本夠長,也將世事看得透徹隨緣。
但就在他將手伸向那玉盒的一瞬間,他的心臟狠狠地抽動了兩下。
他將一隻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另一隻手繼續慢慢得接近那玉盒。
玉盒中散發出的寒氣一點點將他的手包裹起來,那寒氣隨著他的手指爬上了他的胳膊,慢慢一寸一寸侵佔他的身體,直至最後包裹住他的心臟。
寒氣似乎還在他的喉嚨上凝結出層次不齊的冰刃,就在他呼吸的動作之間慢慢得一寸寸割破他的喉管。
如同聞到了那陣飄忽不定的血腥味,他面露出痛苦極力得嚥下一口水,眼眶裡豆大的淚水卻落了下來。
“滴答”。
那淚滴落在玉盒上,玉盒上被金線鑲嵌的神秘文字猶如被喚醒一般閃出一陣金光,連柴米被那道光嚇得跳到陸殊的身後。
陸殊見那道金光閃現,心頭的那陣疼痛再次襲上來。
他將玉盒開啟,彭鈺和甄溪簽下的成婚契赫然躺在裡面。
白紙紅字格外醒目。
他將成婚契取出,十分放心地放在了一旁,柴米似乎是緊張了起來不停的搖著尾巴,踩著桌子對面的椅子跳上了桌子,兩隻前爪壓在那張成婚契上。
“放心,這成婚契可不像你有四條腿,會跑。”
柴米停了只是哼哧一聲繼續趴在那張成婚契上。
陸殊回過神,那玉盒裡的一張舊黃的照片靜靜得躺著。
他的手微微得顫抖著,眼裡瀅著思念的液體。
就在手指觸照片的那一剎那,兩個不同的聲音不約而同得響了起來。
“阿殊!我脖子後面有沒有藍光?”
“阿殊,我的脖子後面有藍光嗎?”
他記得那兩個聲音。第一個聲音正是姜祁兩天向他問道的。
第二個聲音。是屬於另一個女孩。
記得那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
當時的三合鎮所在的雲谷鎮還只是個鄉村。那個年代不太平,甭管他老佛爺還是皇上都是把百姓推向火堆裡的主兒。
整個鄉都還算是太平,沒有官霸和地主老爺,寄存店小心翼翼開著也相安無事。
住在寄存店隔壁的那家裡出了一個秀才姓元,沒幾天就能看著去這戶人家找那秀才題字寫詩的人比去寄存店寄存的人都還多。
那元秀才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兒生的十分可愛活潑,儘管這鄉里的人都說寄存店朝西不吉利,又有鬼打手的楊樹種著犯了風水的大忌去不得,可這秀才家的女兒可就是不管不顧,三天兩頭就往寄存店跑。
時間久了,陸殊也就習慣了她的存在,只是不敢讓她進那間籤契室罷了。
忘了是從那年開始,那個秀才像是得了瘋疾,每天耷拉著辮子也不梳洗,眼神總也是迷離著,嘴裡還不停絮絮叨叨著“皇帝倒了”……
直到後來就不再見那秀才的身影,村裡的人都說那秀才沾上了大煙,沒得救了。
元秀才有錢外頭吸著大煙,流連煙花之間,沒錢就將自己的詩句字畫拿出去換幾個碎銀子,最後再回到大煙館裡。
他妻子又只能是幫人縫縫補補賺點米錢。可在那世道里做些活又能養活多少人?沒幾個月,那秀才的孩子就瘦得面黃肌瘦。
雖說日子不好過,但那家的小丫頭依舊是天真爛漫,隔三差五就拈著幾朵花跑跑跳跳得進了三合院。
三合院的日子自然不差,營生不好是一回事,一日三餐可還都能頓頓不差得供上。陸殊看那丫頭瘦得實在讓人心疼好幾次叫她一起來吃飯。可那丫頭就算是飢腸轆轆也堅決不吃一口他三合院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