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果然很受歡迎。”
“……這種話通常能自己說出口嗎跡部君?”
跡部景吾拉住就要入座的月野遙,接過樺地遞來的紙巾擦拭了起來。月野遙慣性再次坐了下去,卻發現他鉗制自己的手臂的力氣並未減弱,倒十分認真的擦拭了每一處角落。“注意點形象月野遙。”這話使月野遙的另一隻手裹了一下套在外面的灰藍色的隊服,她還是對著將沾有灰塵的白色面巾紙疊回開啟前的樣子的跡部景吾嘆了口氣。他的腰更彎了。
“而且,你剛才稱呼的不是跡部君。”
“有感而發~”
待跡部景吾擦完,兩人雙雙入座。跡部景吾坐的妖嬈,月野遙卻不大自然,好似沒擦拭過的是她的座位似的。“我可不是潔癖!景吾君!”
跡部景吾得意的瞧著她,分不大清她臉頰上蘸著甜味的蜜色究竟是女性順從的埋怨還是那股子傲嬌的羞澀。他想辯清,以至於錯漏了她拍向自己肩頭的手。在跡部景吾反應過來想抓住她的手之前,月野遙的手早就把它自己躲藏到了女性纖細的腰肢後。“你這……”
“我不是女人,我是兔哥。”
“你倒給本大爺學會搶話了!”
“嘿!那是當然!會搶話更會搶球!網前選手的必修課!”
跡部景吾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被從看臺一路走過來的中年男子打斷。他並非覺著男子無禮,因為那人已經在背後等了許久了。月野遙被他梗在喉嚨裡的話音牽引著轉過頭去,那個中年人即刻將笑容堆上了他的鬍鬚,如果不是鬍鬚邊角處生了顆黑痣的話,也許會更自然些。跡部景吾看著月野遙緊繃的後背思索到。
他沒刻意去聽他們聊些什麼。握著那愈發冰涼的手心,跡部終於意識到,正是這個中年人的存在,便足夠讓她產生排斥。生理上的排斥。因此他更加的撇過頭去,她不喜歡的事,消失就好。
當月野遙轉回身坐好時,今日第一組參賽選手已經各自站在場邊準備入場了。
“蠻隆重的……”月野遙接過跡部景吾遞來的水時才意識到自己額間縝密的細汗。儘管如此,她依舊擺了擺手道:“多謝,我不喝白水。”
跡部也沒反駁,將瓶蓋擰上放在了她的腳邊,月野遙便只好將隨性的岔開的雙腳併攏起來。當把注意力扭轉回賽場時,月野遙覺著肢體的第六感遠比自己那即將折服於男性魅力的思維要靠譜許多。她小腿輕輕向後擺去,用鞋跟把水瓶往座位下方踢了踢,幅度不大,卻惹得水瓶面搖起漣漪。
“搶七規則。先贏得七分者獲勝,超7分後連續贏得2分者獲勝。”
跡部得意洋洋的樣子使他身後的隊員有些詫異,顯然是不明白他們尊敬的部長為什麼對著月野遙這名級別的選手解釋了一通網球基本規則。事實上,月野遙也揣測不到……可月野遙又覺得,自己得擔起此刻離他最近的人的責任,她有義務化解環繞在她與冰帝之間的這股子尷尬的氣氛。月野遙將她小巧的嘴巴盡力張成想象中的驚訝的樣子,內心自覺十分浮誇,不曾想跡部景吾卻一副受用的樣子。
真是個奇怪的世界……月野遙翻開了震動的手機。
“您好。”
如果不是畫面中彈出的那張熟悉的女性面孔,憑這語氣如何也聯想不出是在與關係緊密的隊友通話。跡部景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運用的是緊密而不是親密,大約是因為手機上顯現出的全稱備註過於生分了。
“兔哥!你在做什麼呀!看起來好熱鬧!”
半格的訊號都掩不住安雲茜興奮著搖擺的四肢,若是滿格的話,畫面中的女人靈動的舞蹈定能技驚四座。月野遙嘴角比看跡部時更加低垂,又向左側方瞧了瞧,對著螢幕道:“浪川黎明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誒?兔哥跟他在一起嗎?啊啊!該死的傢伙,難怪這次海外遠征選拔時候他故意落選!原來是打算跑去參加這種好玩的麼!”安雲茜一副被矇蔽了的氣惱樣子,任誰都無法抗拒網壇第一美女撒嬌的魅力吧!月野遙遺憾的瞥了眼正殷勤的替女搭檔纏繞吸汗帶的男人,由衷的宣洩出積壓在胸腔已久的濁氣。可惜,她喜歡的男生是浪川黎明。
“還是勸勸他,少參與這種超齡運動,不嫌丟人。”月野遙將鏡頭回避似的轉到另一邊,女孩子的笑容仍停在螢幕卡在一處的畫面中,像是定格了一樣。“不跟你說了,比賽開始了,給你文字轉播!”說完,月野遙便逃也似的結束通話了電話。她不明白,令自己產生出這種想要逃離的想法的是否與並未對朋友坦誠有關。
當月野遙逃脫不出禁錮她的繩索時,跡部的聲音向她‘走’了過來。“喏,那個就是宇佐美加奈。”
他輕易就解開了套在她思緒上的凌亂而複雜的枷鎖,彷彿有鑰匙似的。
“宇佐美加奈?”
“路上給你介紹過的。聽說她與現任日本職網選手‘琴、棋、書、畫’中的幾位都關係匪淺,尤其是‘書’,似乎是幼年時的搭檔。”
“沒印象。‘書’我倒是認識,清田雪信嘛!不過那個戴帽子的,是不是關東賽上讓咱們隊輸了的那個小子?”
遲遲沒得到答覆,月野遙轉過頭對上跡部景吾的眼睛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無意識的主語變換,似乎是帶來一陣沉默的根源。
跡部景吾伸出手解開她的束起的頭髮,想要向她親自展示的時候又生生將“笨蛋,你不是男人”的話咽迴心底。消化殆盡時,又有一個聲音自心底響起,那是一個少女挺著腰板一字一頓的宣稱自己是大哥的模樣。真是個反轉力非凡的女人!跡部不禁感嘆她那柔軟的身子裡竟能承得下感染力如此巨大的能量。
“喂!那小子帶的是FILA的限量款啊!!!越前龍雅部落格上說自己沒搶到的那個!”
“越前龍……雅?”
“額,怎麼了……嗎?”
“他叫越前龍馬。”
“他叫越前龍……!”
“第一場比賽開始,由越前龍馬/玖蘭月組合對陣浪川黎明/宇佐美加奈組合,現在有請雙方隊員入場。”場內裁判的報序短暫的壓過了四周嘈雜的閒談聲,包括月野遙反駁的聲音。
當早些時分端咖啡托盤的招待摘下他那白淨手套換上一副網球拍款款而來時,跡部景吾望向月野遙的眼色也由被動的疑問變為了主動的質疑。
“吼?不好意思剛才沒聽清,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問別人名字前先報自己名字這是常識吧?“
對面男人的身高足夠讓越前龍馬抬起頭,當那雙充滿了挑釁趣味的眼神顯現在白色帽簷下時,記憶中的那對眸子才清晰的與他分離開來。已經分開這麼久了嗎?久到要靠這些才能勉強還原出你的樣子……我們,我們難道不是昨天才分開嗎?
月野遙放任了她的思緒,那股子無端的悲傷情緒便猶如夜間洶湧的潮水般侵蝕著濡溼的沙灘。一波挨一波。誰能逃得過呢?跡部景吾不悅的蹙起眉,扶起被月野遙碰倒了的灑了一地的純淨水。
場中的浪川黎明卻沒看向月野遙,而是朝那少年背後的遠處瞧了瞧。想當然的,月野遙也跟著向那處望去,可惜除了無風搖曳的樹葉以外,並沒有任何的異常。
無錯書吧“這話耳熟。事實上不止耳熟。”浪川黎明笑道:“還很眼熟。”
接下來那名叫越前龍馬的少年的話儼然被淹沒在他們的應援團的呼喊聲中,其中有兩名扎著雙馬尾辮子的女生尤為矚目;一位興致高漲,粗著脖子卯足了勁兒的吶喊。而另一位則握緊了雙拳,若是那少年瞧見的話,又豈非她身後那龐大的後援團可比?月野遙不由心生感觸———可真是個能鼓舞人心的動作!
某種奇妙的思維操控著月野遙原本垂在座椅兩旁的手無意識的緊握起來,其中一隻的力度刺痛了跡部景吾。男人依舊隱忍著沒有出聲提示,直到月野遙自己的手被他分明的骨節硌得生疼時才恍然鬆開他的手,儘管如此,他的手卻沒任由她負罪逃開。
縮不回的手掌與鉗制它的手掌暗中較勁,最終她順從於靜謐———是白帽少年的發球局。